第14章 侦测思想

“你怎么不说了？”特兰眯了眯眼。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平静，但路易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压迫力愈发强烈。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

路易甚至感觉特兰已经完全看穿了自己的谎言。

他双眼一闭，心中竟然产生了尽数交待以尽早摆脱这个修罗场的冲动！

哪怕被直接杀死，都比这样的折磨要好受的多！

“咚咚！”

就在路易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之时，一声突兀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对现在的路易来说，却犹如天籁。

特兰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悦：“进来！”

沉重的黑木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路易扭头看去，来人颇为面熟。

苏菲的导师，同样身为副议长的艾德里安。

他看上去要比特兰年轻很多，纯黑色的长袍搭配整洁的仪表，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苏菲曾经数次在路易面前提到过他，他学徒时便是天才一般的存在，被所有人看好。

现在他也是阴影议会中最具竞争力的议长继任者。

“你找我有事？”特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他极不喜欢做事时被打断，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艾德里安走到特兰的书桌前，视线在路易身上一扫而过：

“最近，议会中脱离者越来越多。我觉得有必要与你探讨。”

“这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你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特兰语气冷淡。

“低等学徒是议会的未来，我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特兰没有接话，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两位巫师虽然没有直接交锋，但空气中却弥漫起了一股硝烟味。

路易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算了。”艾德里安最后退让一步，没再深究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听说你手下也有学徒死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是，我记得，巴萨泽生前……名声好像不怎么样。这些年来死在他手上的学徒也有不少了。”艾德里安风轻云淡地说。

他的意思很简单，大家屁股底下都不干净，你不要没事找事。

如果每个死去学徒的原因都要深究，学院里早就翻天了！

路易听出了艾德里安是在替自己说话，猛的抬头，看向艾德里安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感激。

“哼，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特兰并不买账。

两人地位一致，实力相仿，没有谁可以命令谁。

艾德里安将视线转向路易，淡淡说道：

“你是叫路易对吧？你和巴萨泽的任务，我也听说了，节哀顺变。”

路易低下头，恭敬说道：“是的，艾德里安导师。”

艾德里安轻拍了下路易的肩膀，又对特兰说道：

“我就先走了。”

说完，艾德里安意味深长的看了路易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房门再次关闭，路易也重新紧张了起来。

只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惊诧发现，自己脑中，那股想要侵入的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心念急转，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知识，有所明悟。

自己这是被施加了【回避侦测】的法术！

刚才艾德里安故意拍自己的肩膀，是在帮自己施法！

而回避侦测是三环法术，比侦测思想还高了一环。

一等巫师的艾德里安想要使用，也同样必须通过法术卷轴。

但是这可是三环的法术卷轴！

哪怕在整个永夜森林里，都没有几张！

路易万万没想到，艾德里安竟然肯帮他帮到这个份上。

难怪之前自己总觉得艾德里安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着某种莫名的含义，原来是早就注意到自己处境艰难。

不过，眼下容不得他细想，特兰的质问还在继续。

路易赶紧收敛心神，快速调整状态，说道：

“特兰大人，我刚才想起当时巴萨泽大人遇难的场景，有些心绪难平……所以才半天答不上来。

“现在我都想起来了，我在远处躲了很长时间后，才敢返回那里。

“等我回到原地时，只看到巴萨泽大人浑身是血，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我很害怕，就立刻回到了学院，并上报了此事。”

没有【侦测思想】的压力，而且意识到有艾德里安替他撑腰，他的表现更加真实自然，语气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特兰本就深刻的川字纹紧紧皱起，似乎在疑惑为何【侦测思想】探查到的是一片空白。

难道这学徒所想和所说的完全一致？

他当然想不到，艾德里安竟然会在一个跟他没有任何半点瓜葛的学徒上浪费一个弥足珍贵的三环法术卷轴。

“就这样？”特兰进一步试探道：

“你的护卫死了，而你只是逃跑？难道你不需要为你的护卫做些什么？哪怕是简单的埋葬？”

特兰的问题充满了诱导性，这摆明是设了个陷阱。

通过这样的发问，不管在言语上，还是在思想上，都更容易抓到路易的漏洞。

可路易缓缓抬起头，语气带着悲伤：

“特兰大人，您说得对，我本应该这么做的，但当时，我太害怕了……

路易顿了顿，露出一个悔恨而痛苦的神情：“等我返回时，巴萨泽大人的惨状，已经将我完全吓傻。

“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个可怕的怪物会不会再会回来。

“毕竟我只是一个二等学徒而已，我的力量太过于渺小。当时的我已经崩溃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这里，回到议会，寻求帮助。”

路易这一番话，可以说是谎话连篇。

但他所编造的每一句谎言都将自己的懦弱与无力展现到了极致，从而使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加合乎情理。

因为一个普通的二等学徒在遇到强大魔物和同伴惨死的时候，只是一股脑的逃离，不做其他任何事情，才是最合理的。

这看似自污的行为，反而将他洗白的更彻底。

特兰见【侦测思想】依旧没能捕捉到任何杂音，大致相信了路易的说辞。

他脸色稍霁，道：“你还算诚实，那接下来我问你，巴萨泽临死前可曾交代过什么吗？”

“没有！”路易快速且坚定地说，“我当时躲得远远的，等我返回时，巴萨泽大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我确实没有听到什么。”

特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路易的全身，许久，才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

路易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恭敬的对特兰说道：“感谢您的教诲，特兰大人，我这就退下。”

说完，他急匆匆地退出了特兰的房间。

刚一走出房间，路易就感觉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他虚脱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

仅仅是一场简短的谈话，但对于他而言，却如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只觉心有余悸。

同时间，另一个问题也在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艾德里安跟他无亲无故，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帮他？

难道他也早就意识到了苏菲的死背后有隐情？

“不管怎么说，欠下了一个大人情啊……”

路易干笑一声，沿着走廊朝自己的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