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思如墨线，器似惊鸿

内寨的主道能容四五辆马车并行。

沿街摊贩，吃食杂货，嘈杂热闹。

高端青楼，各式酒楼等，一应俱全。

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大户人家的武师，绸缎裹身的富商，随处可见。

还有不少骑马穿行的公子小姐，个个精气神十足，礼貌有加。

望着这一切，季咸有种既真实又虚假的感觉。

内寨与外寨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扇大门，一张路引，一份文书，就隔断了两个世界。

季咸望着这一幕。

不禁想到，人与人之间，好似隔着天堑。

外寨人从睁眼忙到熄灯，换不来半斗米。

肚子都填不饱，谁还顾得上虚礼？

十年、二十年，日复一日的劳作。

铁打的脊梁也磨成了弯钩。

三代人拿命去填，或许能挣得几间房屋？

当然，那还得老天爷赏脸。

王掌柜的话打断了季咸的思绪。

“神机院精数术，断文院通典籍，天策书院擅谋略。”

“这三大学宫知道天地异变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咱们就先去神机院碰碰运气。”

闻言，阿姐低头，左手攥紧季咸衣角。

王掌柜幽幽道：“院主陈知著，精通《易》理，绝活儿是机关枢要，不过鲜少当众演示。

他的学问走经世致用路子，讲究格物致知，见微知著。

之所以挂起神机院的匾额，正因他当年在漕运码头遇劫时，用随身算筹布阵设局，借九连环、鲁班锁等器物困住二十余名水匪。

待衙役赶到，那些机关竟然自行解体，重新变为算珠木块。

从此之后声名鹊起，四方学子慕名来投。”

季咸运转气血，望向远处的青瓦白墙。

只是半天的工夫，这学宫竟然建的七七八八了。

但见廊下挂着“格物致知”的檀木楹联。

往来学子皆着月白襕衫，穿行于庭院之中。

“这些立起山门的大学问家，果然都有镇得住场的典故。

怪不得，掌柜的说，苍梧县没有不显山露水的真鸿儒。

还真是胸藏锦绣河山，才能引得各地学子负笈求学。”

季咸暗自想着。

王掌柜说话抑扬顿挫：“要进神机院亲传阁，首重机巧玲珑的匠人心性。

遴选要诀其一，便是通晓《天工开物》精要。院里流传着八字真言，‘思如墨线，器似惊鸿’。

讲的是设计机关时，需神思清明，运尺规如使臂指。造出的机括既要迅如闪电，又要分毫不差。

试炼房里，摆着一具九窍连环的机关锁。新晋弟子百日之内，若能不伤簧片解开七重以上机括，方有入阁的机缘。”

阿姐凝神默记。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消息了。

第一次是阿弟转述的。

当时阿弟告诉她，自己没读过《天工开物》。

王掌柜手里也没有这本书，帮不上忙。

如今却是王掌柜亲口提起此事。

若不是阿弟先前帮王掌柜赚了大钱，又谈成了药方生意。

这样的秘密，王掌柜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季咸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神机院，怕是进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