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小时候经过极大的的心理冲击,对外界的一切都会失去兴趣,以及对生命都变得漠不关心。
长久以往,丧失语言能力都是常事。
很难想象,刚刚是有多大的愤怒与委屈。从李宝瓶心里释放了出来。
已是深夜,万籁俱静。
李宝瓶在河边哭够了,捧着珠子,哽咽着往家的方向走去,天上薄云追月,飘起了毛毛细雨,这下不得不加快脚步,可也还是被淋了个遍体,才堪堪看到李家的大门。
用盆子在院子里接了些鱼水,再劈了一些桌椅板凳生火,生火烧开,李宝瓶躲在卧室的门后,缓缓褪下了几件衣物,露出了自己白皙的皮肤。
与村里其它女子不同。
她的皮肤从出生时就一直很白,就像是羊脂白玉一样。
陆衍坐在客厅,把玩着手上的白色珠子,毫无疑问,这剩下的一部分万物可之道,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契机,很有必要仔细研究一下。
“我……我……好……好像……会讲话了。”
可能是家里第一次来了客人,也可能是怕陆衍一个人在客堂会像自己一样觉得孤独……李宝瓶半潜在水中,总想讲些话,来验证陆衍还是不是在外面。
她很害怕,陆衍会像哥哥一样突然就离开她。
“这是好事。”陆衍轻声笑道:“让我猜猜,你肯定是小时候受到了刺激,这才有了心病,慢慢的就不太会讲话了,现在……大概是心病有所缓解了,这不需要吃药,也不需要去看病……时间久了慢慢的会痊愈的。”
“你……真……好。”
李宝瓶轻声说着,看着桌子上燃烧的烛火,她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很温暖,很舒服,低着头,手腕上还有些血渍——忽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又杀人了,没有之前那种畅快的感觉,反而是让心情不由的低落了些。
可是回想刚刚的一切,她又觉得所有事情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这种理所当然,像是当初爹爹开食肆,自己在旁边玩闹,像是娘亲清洗衣物,自己去搬水的感觉一样——
心里原本那豁大的缺口,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在被慢慢填满,不会再让她觉得喘不上气来了。
她明白这种感觉是陆衍所带来的感觉,她不想要失去,想了很久,她才问道,“你……你会……走吗?”
正在把玩白珠子的陆衍,看向门框,“你要是害怕,我现在就可以走。”
“不……我不……是……”
李宝瓶很慌乱,从门外能够听到她从水桶里出来的声音,穿好衣物,急急忙忙的推开门,见陆衍还在门外,这才松了口气,“我……不怕……”
她想了想,“我……不……想……你走。”
看着小姑娘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陆衍先是让她坐下,随后用术法控制着一块毛巾,为她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我的情况很特殊,在河边镇待不了多长时间。”陆衍假装叹了口气,“我留下,很有可能会让仇家找到……到时候你会死……死的很惨。”
“那……那……我们……一起走。”李宝瓶回头望向陆衍。
陆衍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果断,但又能理解李宝瓶的心态,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对自己充满了隐藏的敌意的地方,处处都充斥着,压抑与窘迫,破败的世界没有一点光亮——所以,当一束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她会不顾一切的,奋不顾身的去拥抱这束阳光,并且毫无保留的去信任。
她完全不会考虑,这种无底线的信任,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但,这样的信任很好。
因为陆衍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帮忙找回一部分的骸骨,才有机会重练肉身。
良久,陆衍笑了笑,“这是一个好主意,只是现在不行,我们刚刚杀了人,现在走,就是告诉别人你就是凶手,他们会明白,一个小姑娘是做不到这些的,也会知道我的存在,到时候追杀我的坏东西就会赶来……还有,现在你需要尽快的躲到床上,并且真的睡觉。”
“怎……怎么……了?”李宝瓶吸了吸鼻子。
陆衍指着窗外,目光深邃,原本逸散在房间里的白气,开始向他的魂魄汇聚,“有麻烦来了,可能还是个大麻烦。”
李宝瓶似懂非懂。
听陆衍的,她很快就吹灭了屋子里的烛火。
自从开始修炼后,陆衍的五感都得到了相当大的提升,当有人踏入他所能探查到的地方,顿时,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从李家飘出,陆衍藏匿着,尽可能的去感受,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使得本就泥泞的道路变得更加粘人,许一平一脚踩在了水洼上,眉头不由一皱,看着身旁无所谓的虎妖,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不愧是,茹毛饮血的杂碎’,随后又笑道,“虎兄,若不是你能闻到血水味儿,咱还不知道这王家三口全都死于非命了。”
那虎妖生的极为雄壮,面相凶狠,撇了一眼瘦弱的道士,冷冷的发出了人声,“王家三口身子虽然是被砸烂的,但里面的五脏六腑都不见了,河边镇很有可能来了什么你我都不知道的东西……说不定……就是道主在找的那玩意。”
听到虎妖这番话,许一平面露苦色。
“虎兄,那能跟道主掰手腕的东西……是咱能处理的吗?要不,咱先回去,再商量商量?”
“废物!”虎妖一巴掌拍在了许一平的后背上,后者差点一个滑步,瞬移到地面上,“我鼻子只能闻到方圆几十里的血腥味……恰恰又下雨了,现在这味道越来越淡,若是让它走丢了……我如何交代?”
“可咱打不过啊!”许一平苦兮兮的,说了句大实话。
你丫的,就不会装作没闻到吗?
“谁让你和它打了?”虎妖将双拳环抱在胸膛,一副胜卷在握的样子,“我们只需要确认一下它的行踪,明日上头便有人来了,好处也少不了你的。”
“那好,那好。”许一平陪着笑,跟在虎妖身后。
不多时,一人一妖就来到了一条河边,虎妖停下脚步,指着两岸立着的一栋栋房子,闷声闷气的问道。
“这里都住了几户人?”
“这……河边,我想想,本来有十来户,前些年虎兄不是要修炼嘛……我就用法子弄了几户,现在还剩三户。”许一平知道血腥味儿在这儿断了,便指着河对岸讲道,“这两户都姓王,家里都是四口人,也有年轻力壮的,胆子大的。”
“还有一户是外来户,姓李,家里就剩一个独女了。”许一平笑了笑,“胆子小,身娇体弱的,要是见了邪物,怕是吓都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