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不过是一罪犯罢了!

杨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加平缓,但话尾微微的颤音,仍旧在宣示着他内心里的激动和紧张。

如果这是一道因秦王谋逆造反而赐死的圣旨,杨靖不会如此动容。

毕竟,因为谋逆造反被赐死的人太多了,王侯虽然身份高,但历史上并非没有。

而他手中这道圣旨,数千年来头一遭,因为秦王欺压百姓,故此赐死。

杨靖脑海中思绪不禁翻飞,若是秦王朱樉下到地府,见到大唐的李承乾,会不会被对方嘲笑。

他收敛起这份思绪,手中圣旨上的文字,缓慢而又坚定的读出。

圣旨的内容是朱元璋亲笔所写,没有华丽的文辞,也不讲究平仄对仗,通篇大白话叙述着事实。

秦王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在圣旨中一一言明,不厌其烦,《大明律》中相对应的条文也都一一解释清楚。

无论是圣旨的内容,还是形式,杨靖都闻所未闻,读到处理意见的时候,杨靖的声音微微拔高。

“秦王朱樉,触犯《大明律》一十六条律法,所犯罪行共计一千零二十三种,实在是罪大恶极,不除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能够正公道。”

“秦王朱樉虽然是咱的儿子,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无论如何,咱都不能够因私废公,包庇这个罪无可逭的罪人!”

“秦王朱樉所犯罪行,情节严重,不可饶恕!”

“现在根据《大明律》明文,依法对秦王朱樉判处死刑,虢夺王位,永拒大明之外,圣旨下达,即可执行!”

“秦王子嗣,非是首恶,依法判处贬为庶人,流放辽东都司,三代之内,不允许从官从商!”

“秦王府阖府上下,凡有罪者务必查处到位,从严处罚,不冤杀不错杀。”

“钦此!”

杨靖最后一个字吐出,整个人已经是满面红光。

他低眉瞧着面色惨白的朱樉,心中竟然有着丝丝快意,手中圣旨往前一送,威严道:“罪犯朱樉何在?为何还不领旨!”

厉喝声如同炸雷,朱樉恍惚的神思猛然间回转,他惨白的面色上闪过几分怒意,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来,魁梧的身体像是一座铁塔,一张威严的脸扭曲着,手指直打颤:“你这是假的,你竟敢假传圣旨,好大的胆子!”

无论如何,朱樉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爹居然要处死自己。

大哥死后,自己可是他名义上的长子啊,是礼法上的嫡长啊!

他这样做,难道就不担心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为了那帮泥腿子,那帮毫无用处的贱民,就要将我置于死地?

朱樉怒火中烧,眼睛瞪得像是铜铃,大声的呼喝着:“来人!快来人!把这个假传圣旨的混账东西,给本王砍了!砍了!”

他的呼喝声音在府中响彻,可是以往无往不利的卫队此刻都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般待在原地,甚至连脑袋都没有转动。

朱樉见此情形,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了浓浓的恐惧,他往后退了几步,气势陡然弱了:“孤是秦王,是陛下的儿子,是孝慈皇后的儿子。”

“孤不相信,爹不会杀我!不会!”

“一定……一定是你们这帮奸臣贼子,在爹面前诽谤孤,他才会如此糊涂,要杀他自己的儿子。”

杨靖抓着圣旨,上前一步,厉声训斥道:“够了!罪犯朱樉,你所犯下的罪行,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圣上仁德,对你施以斩刑,已经是天大的宽宥,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真是恬不知耻!”

“你当初作恶之时,可曾想到有今日一死;你当初欺压百姓荼毒乡里之时,可曾想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放屁!”朱樉瞪大了眼睛,“孤是秦王,是大明的王,孤有权力处置治下百姓!”

杨靖眉毛倒竖,驳斥道:“冥顽不灵!自圣旨下达,你已经不是大明的秦王,你是一个罪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罪犯!”

朱樉还想要说些什么,杨靖已经没有这个耐心,迟则生变,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毛指挥使,你还在等什么?难不成你要辜负陛下的信任,在这里迁延罔顾吗?”

一旁静默不言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听到这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他可受不住这样一顶帽子。

下意识的,毛骧直接呵道:“还在等什么?速速拿下秦……罪犯朱樉!”

锦衣卫应了一声,当即便上前拿人。

朱樉见状,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也在行伍之中待过,自然习得不少拳脚功夫。

再加上他魁梧的身材,拳脚舞动起来,端的是虎虎生风,一时间锦衣卫竟然拿不下人。

杨靖见状,嘲讽道:“毛指挥使,这就是你手底下的锦衣卫,竟然连一个罪犯都拿不下,不知陛下得知,是否会认定,毛指挥使是有意放水,还是管理不善?”

毛骧一激灵,喝骂道:“一帮废物,三十息内拿不下罪犯朱樉,我扒了你们的皮!”

就在秦王府内闹得翻天地覆之时,西安百姓,也是议论连连。

无他,杨靖一行人来的时候极为高调,城中百姓都知道有大官巡视。

市井坊间,谈论之声不绝于耳,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咬牙切齿,不抱希望。

有老人捶胸顿足,道:“来了有屁用,就是走个过场!半年多以前,来了个太子,俺以为能伸冤了,结果那混蛋太子说什么查无实据,简直是狗屁。”

“唉!老郑头你消消气吧,秦王是谁的儿子,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一家的,咱们就是小老百姓,能跟他比吗?”

“是啊,你再这样乱讲,小心秦王把你这副老骨头拿去熬汤。”

老郑头瞪着眼睛,喝骂道:“俺不怕死,俺家里人都给这小畜生害死了,有本事的他把俺也杀了!”

他的声音很大,众人都沉默下来,在场哪一个,没被朱樉害过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出来打圆场,道:“别这么想,这帮人来了之后,他会消停个一两年,咱们也能过几天好日子不是?”

“然后他变本加厉的害咱们?咱们就这么该死,活在西安,跑不了躲不掉?”

“唉,不然呢?咱们有什么办法,他是秦王,咱们是什么?唉!”

众人的情绪顿时低落下来,对啊,对方是秦王,就是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得磕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热烈的声浪,像是汹涌的海潮。

众人正疑惑之际,茶楼伙计蹬蹬蹬的跑上来,一张脸满是红光,兴奋极了。

“你们都快去看,那畜生要砍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