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药铺周围,布有四处暗哨。
通过自己一整天的观察,早已将他们的位置牢记在心。
不出意外的话,与先前袭击自己的人一样,都是曾直接效力于甄志平的外门弟子。
就是不知,会是何人出面,填补对方的空缺。
有匿踪符在手,徐尽欢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最后一人身后。
手中银芒一闪。
一刀割喉。
蹑手蹑脚来到药铺之外,徐尽欢闭上双目,细心感受起来。
出乎意料的,与外界的戒备森严不同,院内居然只有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根据频率,和脉搏的强弱判断,当是位中年女子。
并无修为在身。
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若无意外,正是自己此行的目标。
想到自己那位师父的秉性,倒也不难理解。
他不在的时候,当是不会允许,有第二个异性跟对方共处一间院落的...
刚一落地,脚下便传来奇怪的触感,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借着宅子内微弱的烛火四下望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一...二...三...总共一十七具。’
仔细看去,所有死者都与先前顾袅袅所救下的一样,是些半大的孩童。
他们的脑袋,整齐地靠在一道道石块垒起的血槽当中。
血槽的走势一路向低,最终悉数流向后院。
院内种有特殊花卉,遮掩了血腥气。
若非如此,怕是隔上几条街,都能闻得到!
他紧了紧拳头。
此地,便是宁采撷长久以来,炼制‘丹药’之所!
那一个个身份尊贵、为了怀上子嗣而不惜一掷千金的地方豪绅,怕是至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所吞下的,究竟是什么...
不,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徐尽欢悄无声息来到那燃着烛火的房间跟前,轻轻将窗纸戳了一个洞。
抬眼瞄去,榻上,衣着清凉的妇人,正拄着脑袋假寐。
“唉...”
正瞧着,妇人筱地叹息一声。
就是这个声音!
他看了看手中的幻身符。
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嚓...
符箓在掌心捏碎。
道道肉眼难见的空间涟漪过后,徐尽欢整个人再次摇身一变。
他一把推开房门,迈着四方步走入屋内。
“夫人,何故叹息?”
声音沧桑又饱含磁性,令人一听便心生好感。
榻上的妇人先是一愣。
接着便千娇百媚地剜了自己一眼。
“你还知道回来。”
徐尽欢伸手捋须,霜白的两鬓在烛火下明灭不定。
别管九品大能自己能不能伪装。
扮起这位来,自己可是半点都不会含糊!
“让夫人久等了。”
下一刻,那妇人坐起身来,双手探向身后,飞快地解开了脖颈之上的结。
衣衫滑落。
徐尽欢一脸懵逼...
不是,这么心急吗?
“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女人,你当我是什么人?
徐尽欢停步不前。
关键是...自己也没有宁采撷那连续作战六十一次的能耐啊!
“夫人且慢。”
他强装镇定,一脸严肃道:
“我们...说说话。”
“想什么呢?”
妇人面露疑惑,说话间,已经背过了身。
徐尽欢这才瞧见,对方背上,竟密密麻麻,插满了明晃晃的银针!
不...不止是背部。
随着对方低下头,连同后脑,竟也有着无数针柄在摇摇晃晃。
他大致一瞧,便认了出来。
正是宁采撷的独门邪法...
明魂术!
其作用,便是能一定程度之上,扭曲人的心神。
对于具有一定修为的武者来说,或许不值一提。
但对上这等寻常女子,却是可以肆意篡改对方的念头。
唯独需要顾忌的,便是常人的意识太过脆弱,一旦修改的方向,与其本身意志差距过大,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痴呆。
从对方身上,这密密麻麻不下百十根针就可看出,宁采撷此番动作不小...
“自你走后,我便头痛得紧,背上痒痒的,抓又抓不到...
快替我瞧瞧。”
“夫人稍待。”
徐尽欢移步近前,快速替对方取下一根银针。
仅仅是这一下,竟让她舒服得呻吟出声。
“嗯...”
悄无声息地取出‘留影符’,将对方的身段相貌悉数记录下来。
至此为止,师娘的吩咐已经圆满完成。
可徐尽欢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夫人,你可还惦记他吗。”
“他?”
妇人嗤笑一声。
“惦记...我当然惦记了!
那个老王八蛋,我恨不能将其抽筋拔骨...”
“夫人,你口中的老王八蛋,该不会,就是老夫吧?”
徐尽欢开始循循善诱。
她要对方亲口说出,那个名字。
妇人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僵硬。
她的一只眼睛眨啊眨的,另一只却瞪得浑圆。
很快,她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一般,没好气地捶了自己一拳:
“死鬼,明知故问。
自然是赵无极那个狗东西...
他哪里比得上你?
我后悔了...我不要他死得那般痛快。
我想要他亲眼看到,那个一直以来,不曾被他正眼瞧过一下的儿子,是如何统一大燕...”
妇人的情绪越来越高亢,说到这里,突然一把攥住了‘宁采撷’的手。
“不,有你辅佐,乾儿定当一统秦陆,立下不世之功!”
徐尽欢笑着拍拍对方的手。
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果然。
虽然没有对师娘说出自己的猜测。
但通过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正是与赵璟乾关系匪浅之人。
当破开窗户纸,看到对方那雍容华贵的举止和神态,自己已然可以肯定。
此人,便是赵璟乾的生母。
黎贵妃!
她之所以能够出现在此处,恐怕正是以等药为名,偷偷私会情郎...
反正她黎贵妃因为生了个病秧子,向来并不受宠。
哪怕如今摇身一变贵为太后,对外宣称伤心过度,告病在宫。
有当朝天子出面遮掩,自然无人胆敢过问。
就是不知,我们这位天子陛下,是否知道自己喜提新爹的事情...
咦?
不对...
自己是不是...格局小了?
“夫人,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
‘宁采撷’朝着对方挤眉弄眼。
黎贵妃闻言愣了刹那。
紧跟着,她便低头轻笑,脸上迅速升起两朵红霞。
“讨厌死了...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你便想不起来了?”
没多久...自己想多了?
徐尽欢狐疑起来。
转念一想,对方头顶明晃晃的银针还戳在那里。
口中的话怕是算不得准。
刚要再说,后堂之中,传来阵阵空间异动。
徐尽欢心知,八成是宁采撷快要出来了...
他刚打算一指点在对方眉心,让其浑睡过去。
心底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屈指一弹,手中的那根银针原封不动地插了回去。
妇人当即目光呆滞,任凭自己挥手在其眼前晃来晃去,都毫无反应。
见状,徐尽欢俯首在其耳边,轻声道:
“若有朝一日,宁采撷不见了,记得.......”
贵妇摇摇晃晃倒了下去,呼吸匀称。
为免提前惊动宫里那位,当下,这女人还死不得。
徐尽欢看向后院方向,裂开嘴角。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