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赠千字文，知科举难

余化龙想起自己，家族里年纪与他相仿的，不过双掌之数。

多年下来，家族对他家资助不少。

教他认字，教兄长习武。

不难看出，培养方向就是一文一武。

或许像陈老头所说一样，家族看中他身上潜力。

超前投资，仅此而已。

忽然间，老头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天生万物以养人，能用也是大用，莫要多想。”

余化龙觉得老头笑得很天真。

想到自己连最基本的《千字文》都没掌握，也想到对方陈家人，估计不缺书。

“前辈，小子求学心切，但是书斋竟要价五百文，不知哪里可以买到便宜旧书。”

陈老头稍作思索，“这个价钱批发价不挣钱，温县没有印刷机。

不少书都仰赖南方运送，成本居高不下也属于无可厚非。”

余化龙原本倒是没想到这层。

其实在北宋初年，雕版印刷已经大行其道。

官方印刷版无论在排版、正确性来看，都远胜手抄本。

余化龙长叹一口气，感觉这个时代寒门想力争上游，需要付出太多。

陈老头笑道：“千字文这种书，只是蒙学工具，我早已娴熟于心，不照样落第？”

“科举之难，难于诗文辞赋。”

余化龙呢喃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确很难。”

但是陈老头突然眼放亮光，怔怔看着他。

余化龙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陆游的诗，南宋生人，此时根本没有这句话。

连忙解释：“道听途说，便记于心中。”

陈老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庄重地抄在纸上。

余化龙想到自己脑海中，还有很多诗词经典。

要论满腹诗书，余化龙斗胆说一句，方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三百年宋家华章，多少代文人骚客的作品，如过江之鲫。

“在宋朝没有人比他更能揣摩上意，也没人比他更懂诗词。”

只要他厚着脸皮抄几首，妥妥当世文豪。

可是他劣势也很明显，他欠缺最基本文学培养。

不知典故、不知部韵、不识书法。

以上三者不解决，说出再多经典作品，都会被质疑欺世盗名。

老头笑呵呵说道：“如你不嫌弃，我倒是有本老书，蒙学也是够用。”

余化龙有点讶异，原本知道他是陈家人时，还想过报复泄愤。

没想到对方竟愿意无偿赠书。

老头语重深长：“并非无偿，你方才之话，对我犹如醍醐灌顶，你大方收下便是。”

余化龙手捧这本《千字文》，远比想象中还要残旧，他是真怕一不小心会化成粉末。

除了泛黄以外，坑坑洼洼像被虫蛀过一样。

但里面内容货真价实，于是小心翼翼地藏进怀中，恐防散架。

余化龙觉得不好意思，送了张“神清气爽符”给老头。

祝福他将来读书事半功倍，早日高中进士。

直到分别之时，才知道对方名唤陈裘。

至于余化龙，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就是备齐拜师沈卓所需物资。

余化龙对于北宋了解太少，虽然知道科举分成发解试、省试、殿试。

要不是陈裘告诉他，真不知道。

所谓“发解”，就是参考举贤之制，解送人才到尚书省，为朝廷遴才，也是吏部考核之一，属于教化一项。

为防有人滥竽充数，发解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宋朝诸路州府军监士人请解，除缴纳家状之外，还要缴纳保状。”——《宋会要辑稿·选举》

第一是需要有家状，证明身家清白，家世籍贯五代人员情况，这些是基本资料。

家状最难，是需要所在地官府提供“治经”、“状”、“作册”。

第二步才是打动余化龙必须要拜师真正原因，就是结保。

“欲令诸处取解进士、诸科举人，每三人以上为一保，内须有曾到省举人。”

要求很清晰，如果余化龙想参加科举，他必须找到三位曾经参加省试的人作保，人格担保他不会作弊。

这温县边境小城，除了知县吕端以外。

只有一个人符合资格，就是沈卓沈三绝。

这师必须拜，这钱也省不了。

余化龙想到能快速赚钱的方法，就是先卖掉金甲纸。

本来比较稳当做法，是先完成抄符任务，多余材料才拿去卖。

他首先想到去专门卖纸的店家，但是差强人意。

市场上卖七十文一张的金甲纸，店主只愿意五折回收。

在古代，掌握渠道的店家优势很大，店大真能欺客。

余化龙本就没想要靠经商致富，在宋朝不考科举无异于穿清不造反。

原本只要卖纸的钱能够上束脩，就心满意足。

但人算不如天算，意外总是如期而至。

钱可不够，让他大失所望。

温县位于隶属于河南府孟州，由于温县、沁阳、焦作属于怀川地区。

只是他印象中，明清时期怀川地区，已经大面积种植中药材。

所谓天下四大怀药，怀山药、怀菊花、怀地黄和怀牛膝，全都属于药材中的良品。

如今明显没有这种氛围，温县商业活动也少。

他倒是想投机倒把，但没有适合土壤也是实在千难万难。

“自给自足小农生活，需要买金甲纸的人根本不多。”

余化龙心下一叹，一袭秋风刮起，他连忙紧了紧本就单薄的衣服。

以往在刘汉太原城生活，在辽国支持下，河东人民并不缺御寒皮毛。

但河南不一样，他还需要准备些厚被和腊肉准备过冬。

想到妹妹怀章红彤彤小脸，他也想做一件小棉袄给她。

忽然吹来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余化龙仔细一看。

上面写上是某某人，准备明年去考发解试。

祈求神明庇佑，让他可以青云直上。

字和内容也是很平凡祈福祷辞，只是这用纸不简单。

居然是大青白纸，虽然没有金甲神持黄纸贵，但是也价值七文一张，比普通书写用纸贵十倍。

“果然在世人眼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即使古代条件再差，也希望孩子出门头地。”

突然灵光一闪。

余化龙心中泛起一个大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