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尔泰和范文程擦肩而过之时，莽古尔泰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
范文程可是皇太极身边的一大毒士，许多的诡诈毒计，都是出自他之手，莽古尔泰也是身受其害。
这次莽古尔泰之所以在遵化城栽了跟头，完全就是因为范文程的缘故，如果不是范文程向皇太极建言，那么栽跟头的就会是皇太极的大阿哥豪格了。
现在有机会除掉他，对于莽古尔泰来说，也算是一件得意之事了。
这也算是来而不往非礼了。
“范章京，后会有……噢不，应当是后会无期了，哈哈哈……”
范文程不以为然地淡淡道：“世事难料啊，三贝勒，这天下事，勿预言之过早。”
“呵呵，那咱们走着瞧。”莽古尔泰不再理会范文程，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走向了代善那边。
方正化徐泽何天球迎了上来，相互揖礼。
徐泽和何天球对范文程的态度极是谦恭，眼神之中充满了崇拜之色。
在他们看来，就连陛下对范文程都是如此的看重，竟然拿建奴的四号人物莽古尔泰与之交换，可想而知范文程在朱由检心中的地位。
毫无疑问的是，范文程回归明朝之后，必定会受到朱由检的重用，将来位列阁辅都很有可能，所以现在能巴结得上范文程，那就等于是在朝中抱了一条大腿啊。
方正化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他是内官，是皇帝的近侍，所以那怕将来范文程地位再高，和他都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陛下吩咐，交换之后，即刻带范先生前往抚衙，觐见陛下。范先生，请吧。”
方正化已经是给范文程准备了快马，扶他上马，一路飞驰，返回了遵化，直奔巡抚衙门而来。
朱由检早已在大堂相候，范文程虽然不认识朱由检，但他认识朱由检身上穿着的明黄色龙袍啊，当即抢步上前，跪拜道：“生员范文程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文程昔日在辽东沈阳，十八岁之时就曾考中生员（秀才），三年后，奴尔哈赤攻破抚顺，范文程就和其兄范文寀主动投效，归降了建奴。
所以，这个时候，他不以建奴的官职自称，以自己曾经的秀才身份自称，也算是没毛病。
朱由检挥了挥手，示意王承恩方正化等人全部退下，这才仔细地的打量了范文程一眼。
范文程出身于万历二十五年，今年也才刚刚三十二岁，正是风华正茂，头角崭露之时，如果他一直能在明朝为官的话，想必也是仕途无量，鹏程万里。
朱由检其实对范文程一直是非常欣赏的，范文程才华横溢，胆识谋略，都远超常人，满清之所以能入关，范文程绝对是居功至伟的。
只可惜，范文程站错了队，他没有为大明效力，反而是认贼作父，投效建奴，自绝于天下。
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去承担后果。
朱由检面沉似水，道：“范文程，你可知罪？”
范文程没想到朱由检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兴师问罪，不过范文程向来以机智称著，处惊不变地道：
“小生知罪，小生罪不该为了苟全性命而投效建奴，上愧庙堂，下愧黎庶，陛下若要责罚，小生甘领其罪。”
朱由检冷笑一声，道：“好一句上愧庙堂，下愧黎庶，只可惜，令先祖范文正公在九泉之下，棺材板恐怕也盖不住了吧。”
一提起范仲淹，范文程脸上顿时流露出不自在神色。
范文程是范仲淹的十七世孙，范家世代官宦，家训便是范仲淹曾写下的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范文程的曾祖范鏓中过进士，官至兵部尚书，祖父范沈，曾任明朝沈阳卫指挥同知，可谓是家世显赫。
可到了范文程这一辈，却干出了投靠建奴异族的不齿之事，朱由检当面问罪，如何不令范文程脸皮臊得慌。
不过范文程可是老江湖了，虽然他没有在大明的官场上厮混过，但在汉人受鄙视受欺压的建奴官场上能混得风声水起，足见其能力之出众，脸皮的厚度堪比遵化的城墙了。
“陛下所言，小生实在是汗颜，为了苟全性命，确实是做了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列祖列宗之事，如果陛下想要惩罚的话，小生甘愿奉上项上人头，以赎其罪。”
范文程这招明显地就是以退为进了，既然你朱由检要兴师问罪，那好，我就主动地揽下所有的罪过，随你处置便是了。
朱由检淡淡地道：“范文程，看来你的觉悟倒是挺高的，那好吧，朕就收下你的这颗人头。记得，下辈别再当汉奸了，否则朕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十次百次！”
“啊——”
范文程顿时懵圈了，这朱由检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本来在范文程看来，朱由检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对他进行一番敲打，先打一巴掌再赏一甜枣，也算是对他小有惩诫，让他以后夹着尾巴做人。
但没想到朱由检却直接收了他的这颗人头。
这样的结果，饶是急智百变的范文程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难道是朱由检在开玩笑吗？
可从朱由检的表情和语气来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更何况君无戏言，一言九鼎，既然朱由检亲口说出要杀他的头，那范文程的这颗项上人头大概率是保不住的。
那由此可见，朱由检将莽古尔泰和他进行交换，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杀他。
范文程不禁有些迷惑了。
这些年投降建奴的明朝官员那可多了去，巡抚、总兵、将军、知府等等这么多的高官显贵，朱由检真想处治汉奸的话，随便那个拎出来，官位不比他范文程高？劣迹不比他范文程多？
可偏偏朱由检就看中了他，拿他开刀，甚至不惜拿建奴四号人物莽古尔泰来做交换。
想不通啊，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