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是去给你表白的

“拿来吧你！”

刘玉华夺过报纸，有意瞪了一眼儿子，眼中写满来自亲生老母亲的压迫。

“来进来玩会儿，阿姨这就给你切西瓜去，刚买的，可新鲜了呢。”

她把报纸递给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的秦研墨，过于热情地邀请道。

“不了阿姨，我回去了。”

秦研墨有意看了顾彬一眼，脚步有点儿踟蹰。

她目光炙热，充满渴望。

多希望顾彬能开口留她，两个人一起看报纸对答案也好啊。

“回啥啊，在哪看不是看。”

“来吃西瓜。”

刘玉华见秦研墨矜持着不肯进来坐，也不好勉强，匆忙拿来一块刚切的西瓜递给她。

没成想，西瓜却被顾彬一手夺了过去。

他飞快地咬了一口，嬉皮笑脸道：“妈，真甜！”

“哎，你这臭小子！”

刘玉华见秦研墨猛地拉下脸，不由得也很郁闷，忍不住掐了自己儿子一把。

秦研墨撅起嘴，倏地转身。

黑色太阳伞和白色裙摆一起往左边来了个急转弯，小皮鞋笃笃地迈开了步子。

“哎，秦研墨，你还没给钱呢！”顾彬拿着西瓜，追了出来。

路上人很多。

顾彬这么一喊，弄得大家都惊异地看向她，像是看贼似的。

“烦死了，你喊什么喊？”

“谁会差你那几毛一块的。”

说着，秦研墨急匆匆地从HelloKitty的精致手包里掏出一枚一元硬币，啪地朝文具店门口的地面上甩了下去。

硬币在顾彬脚前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得。

跟上辈子一样，脾气还是那么大。

顾彬捡起硬币，看着她恨不得马上消失的身影，又喊了起来，“等等啊，找你五毛钱。”

秦研墨在斑马线上停下脚步，反手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咬着嘴唇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穿过马路，上了停在县一中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

“宝马730li？哟，这车不错，挺值钱的。”

顾彬凭着前世跑过代驾的职业素养，一眼就认出了车型。

宝马七系，进口的至少八十多万，干代驾的见得多了，但在2005年的小县城，还是很罕见的。

这时代的马路上，多是些面包车、拖拉机、卡车、客车，私人轿车都比较少。

这就意味着秦研墨的家境……

反应过来，顾彬有点儿懵，“跟她谈了七年，也不知道她家这么有钱啊。”

“难道她当初跟我分手，是另有蹊跷？”

刘玉华靠了过来。

“儿子不是妈说你，人秦研墨长得又好看，家里又有钱，学习也不比你差，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珍惜呢？”

“之前吧，你说复习紧张，没时间跟女孩子打交道，现在考完了，可有时间了，怎么还不搭理人家呢？”

“妈是过来人。”

刘玉华抱起胳膊，摆出老资格。

“这多明显啊，人喜欢你，不然怎么老往咱家跑呢？”

顾彬不乐意了，反驳道：“她来买东西的，又不是专门来找我的。”

“哎哟！”

刘玉华恨铁不成钢地一指头戳向儿子的脑袋，“咋就不开窍呢，傻儿子。”

“妈，你儿子这么优秀，难道不值得更好的吗？”顾彬自信地拍拍胸膛，“等我考上大学，去了大城市，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假如，我是说假如，爸当年要是考上大学，信不信娶的就是城里人了？”

“哎你臭小子，你这是在嫌弃你妈不好？”

刘玉华气得举起门口的扫帚，追着顾彬，往店里跑了进去。

叮铃铃。

对面校园里传来了下课的铃声。

操场上，穿着各式颜色衣服的学生一哄而散，人群中几对男女并肩而行，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秦研墨和顾彬高一时是同桌，也曾暧昧了一阵子。

自打高二分文理科后，她去了文科奥赛班，他去了理科奥赛班。

两人的交集大为减少。

县一中学风严谨，三令五申禁止学生早恋。

私下里。

同学们却把这两个公认的校花、校草，强行按在一起，组了CP。

一些极端粉儿磕到发疯，恨不得拿502给俩人粘上。

顾彬常去秦研墨教室，为她辅导拖后腿的数学。

秦研墨也常来文具店，一声声甜甜的“阿姨”喊得“薛定谔的婆婆”刘玉华心花怒放。

观众磕到掉牙，男女猪脚却依旧保持着朦胧的微妙的距离。

在校期间，他们两个人默契地都以学业为重，都没有想过表白这档子事。

傍晚，夕阳漫天。

“新星网吧，开业大酬宾，充一百送一百，网费低至每小时五毛……”

马路上，一辆架着高音喇叭的面包车低速移动，做着宣传活动。

文具店旁边是一家书店。

一个留着三七分头齐耳短发的玲珑少女从店里蹦了出来，趴到文具店门口，往里张望了一眼。

见顾彬坐在里面看一本小说，马上嫌弃地撇了撇嘴巴。

“顾彬哥，别看书了，咱们去网吧打游戏去吧，我带你打冒险岛，可好玩了。”

“不玩游戏。”

顾彬摇摇头，表示没兴趣，“再说我还要帮我妈看店，她上去做饭去了。”

这个书店老板的宝贝千金，跟他同岁。

两人一起长大，从十岁分吃一根雪糕，睡一张床，到十八岁一起写卷子、玩QQ，关系亲如兄妹。

“那吃完饭去行吗，求你了……”

“你要是不陪我去，我怕网吧里的小混混抢我钱还不肯玷污我。”

靳小冉双手环抱住硕大的胸部，坏笑道。

顾彬早就习惯了这个胸大无脑、不着调的青梅竹马，无奈地摇摇头。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吃完饭了去。”

晚饭很丰盛。

顾彬父亲顾德民刚从技校下班回来，穿着规整的白衬衣，夹着一个公文包，进门还没换好鞋就着急发问。

“顾彬，你对答案了没有，考了多少分？”

“我听说今年的数学难度很大呀，儿子，你有没有把握替老爸圆这个大学梦呀？”

顾彬深知父亲的心结，所以一直也格外努力。

他哀怨地瞅了一眼刘玉华，朝顾德民摇了摇头，“爸，我起来的时候，报纸卖没了。”

“哦……”

“玉华你也是，我不是交代过你，让你给儿子专门留一份的吗？”

顾德民见老婆反过来瞪着他，赶紧改口道：“那不行晚上去网吧看看吧，网上也有，不一定非要看报纸。”

他说完立马转身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发现老婆盯着自己，便把脚在门口的垫子上蹭的特别仔细。

顾欢欢背着双肩书包蹦蹦跳跳地进门，听到母亲和哥哥在讨论去网吧的事，更加雀跃了，“哥，我也要去网吧玩。”

“那地方是你一个未成年小学生能去的？”

“先把作业写完再说。”

顾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妹妹，这辈子可不能再让她早早地染上网瘾，被黄毛骗走了。

七点过一刻。

顾彬和靳小冉已经在新星网吧开好了机子。

劲舞团玩家把新拆封没几天的键盘敲的啪啪响，抽烟的、骂人的，嘈杂不堪。

顾彬四处看了看，几乎全是老同学，彼此都很默契地没打招呼。

很快，QQ登录了上去。

一个蓝头发女孩的头像滴滴滴地不停闪烁。

点开聊天窗口，一大堆消息一下涌了出来。

“顾彬你怎么酱紫！”

“装什么装！”

“为什么不理秦研墨！”

“知不知道，她今天找你，其实是想去跟你表白的。你就这么糟蹋人？”

“她哭了一下午了，眼睛都哭肿了，声音都哭哑了，作为她的好朋友，我真气不过，必须要来骂你一顿。”

“我不明白，你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你们两个闹什么矛盾了吗？”

“可昨天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我还看见你们两个有说有笑的呀。”

“快点儿回复我，不然我明早一定杀去你家问个清楚。”

顾彬读完，不顾靳小冉的耻笑，缓缓在聊天窗口打出一行字：

“我想跟她和好，还来得及吗？”

和好？

和好个屁。

别怪我腹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