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血教徒伯尔特·霍夫，确实还没死。
但看上去也快了。
他那微胖的身躯，被半埋在砖块和瓦片之间，四肢都扭曲成了奇怪的角度，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让人感觉痛的不行。
大量的血液，源源不断从他身下流出，仿佛永远也流不完。
除此之外，十几张符咒悬空漂浮在伯尔特的身体周围。根据理查德的解释，这是圣光教会制作的、专门用来封锁超凡力量的道具。
他输的很彻底。
“啧，‘治疗术’的效果好像受到了干扰……”理查德在手上凝聚出一团圣光，试图治疗自己身上的伤口，但这团圣光却忽明忽灭的，“是因为‘鲜血’超凡特性的干扰么？”
确实。
此刻这片战场上，残留大量着来自交战双方的超凡力量。
就连格雷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灼人的“圣光”和邪诡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彼此不断冲突……人与人之间的战斗虽然结束了，但这两股力量之间的较量似乎还在持续。
“所以我就说嘛，让你们稍微离远一点。”
格雷以前辈的口吻敦促道：“你们两个都伤的不轻，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继续停留在这里，伤口有被‘鲜血’侵蚀的风险。”
“那，前辈您自己呢？”艾丽莎有些担忧。
“我？”格雷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被稍微刺破了一点点，本就不碍事的，现在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实际上，那三处被深红结晶刺中的伤口，距离完全愈合还早得很。
他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但是……”艾丽莎又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伯尔特，还是有些犹豫。
“好了好了，现在就听他的吧。”理查德抓住搭档的肩膀，将她强行拖离战场，“犯人这边有格雷前辈盯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总算走了。
格雷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能进入正题了。
方才，艾丽莎那些许的犹豫，是出于责任心？还是说，她潜意识里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是一时间还没琢磨过来？
直觉告诉格雷，这场“前辈后辈”的戏，差不多也要演到头了。
也罢。
反正邪教徒这个威胁已经被铲除，眼下只剩最后一件事还没做……完成之后，我就可以彻底跟这两位“持光者”说再见了，今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想着，格雷缓缓来到伯尔特面前。
“呵，那位督查官女士，说到底还是太嫩了啊~明明已经察觉到一丝异样，但却没有展开进一步的行动。”
脑海中的魔女轻笑道：
“如果换做我，肯定会动用强化感官的超凡能力，密切留意你这边你的动静……但是她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打从心底里，不想怀疑你这个‘模范前辈’吧~呵，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呐~”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轻佻的语气转为阴沉：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要保住这份‘善良’，可并非易事呢……嘿嘿，我已经开始期待，她在得知真相后会露出一副怎样的表情啦~”
“你果然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格雷无奈的摇了摇头。
……
伯尔特的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就这么咽气。
但他明白，现在的自己，就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那些该死的持光者，在逼问出所有关于拜血教的情报前，肯定不会让我死的。
惨淡的现实已经摆在眼前，但此时此刻，伯尔特的心里依然满是不甘。
不该是这样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晋升四阶的方法……
不该是这样的！
本来，只要过了今晚，我就有机会成为中阶超凡者了！然后，就可以把那些瞧不起我的蠢货全杀了，把那些高高在上的蠢货全都拉下来！
本来，我有信心，即便是独自面对两名教会的持光者，我也不会输！倘若那枚“头骨”还在我手上，倘若我……
就在这时。
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伯尔特的视野中。
伯尔特心中一震，努力聚焦瞳孔，试图看的更清楚一些……果不其然，就是那枚头骨！是那件足以让他绝境翻盘的超凡物品！
然而，此时此刻，那件强大的“死灵”途径超凡道具，却被别人握在手里。
格雷的手里。
“哦？反应很大嘛……你的眼神里，似乎重新燃起了希望。”格雷悠悠说道，再次端详着手中那枚刻满古怪符文的鸟类头骨，“这东西，真有那么强力？”
“咳……咳……”
伯尔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他的嗓子已经被粘稠的血浆糊住，一时根本说不出话。
格雷耐心的等着。
尝试了好一会儿，他总算勉勉强强蹦出了几个字：
“合……合作……”
“你这人，可真奇怪。”格雷耸了耸肩，“先前对我疑心满满，事到如今，却开始谈合作了？也是，你现在也没得选，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治了。”
“用那道具，帮我解决掉持光者……之后，东西归你……另外，我还会支付你三万金币的报酬……”
“倒也不是不行。”格雷扬起眉毛，“但，你得先告诉我这道具叫什么名字，怎么用，以及可能的副作用。”
“那是‘冥界信鸦’……可以……可以用来召唤四阶死灵生物……代价是，初次使用时，必须用活人的血肉做献祭，用来签订契约……”
活人的血肉？
格雷皱起眉头，心想这也太邪门了吧。
“你可以，用我的……”伯尔特嘴角浮现出狰狞的笑容，“手或者腿，都行……反正都已经废掉了……”
疯了。
这家伙，彻底疯了。
“三万枚金币的报酬，你打算如何支付？”
“只要我能活下来，‘拜血教’自然会支付这笔钱……我会给你一件信物，你拿着它，去黑石城……”
说到这里，伯尔特戛然而止。
很显然，只有他成功活下来，格雷才能知晓后面的细节。
说实话，三万金币，确实挺诱人的……以这个世界的购买力，足够让格雷跻身中产阶层，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宪兵队长先生，有句话，先前我也跟你说过。”
格雷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我身为‘老鼠’，心里想的永远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搞到一块更大的奶酪……而现在，你的性命，就是最大的那块奶酪。”
“所以很遗憾，合作不成立。”
听到这番话，伯尔特眼神中本来已经燃起的希望，被彻底浇灭。
与此同时，格雷张开手掌，盖住他那满是血污的脸庞。
“放轻松点，我亲爱的眷属~一名合格的‘骗徒’，最重要的就是永远保持松弛感~”
脑海中的魔女指导道：
“这不过是下一场游戏、下一场喜剧的幕间筹备罢了……现在，感受他体内的超凡特性，将其想象成实际存在的物体，一件任你把玩的道具……”
格雷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他能感受到，伯尔特的心跳和呼吸，正在变得越来越微弱。
生命正在逝去，他体内的超凡力量随之失去束缚……然后，这些力量开始流向格雷，并渐渐凝聚成有形的实体。
格雷将其牢牢握在手中。
它的质感跟“血灵石”很像，暗红色，内部有暗红色光泽流动。
名为“鲜血”的面具，制作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