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旧债未清

阿夯轻声说：“可惜，好景不长。”

他望着远方，仿佛那片云雾之下，就藏着旧日的山林与过往。

“你还记得我娘跟你提过的那次秘境之行吗？就是他和十戒叔最后一次结伴外出。”

江野点头，“我记得，雨林秘境。”

“不错。”阿夯微微一顿，搓了搓粗壮的手指，声音有些低，“我爹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他哪怕再愁，也总笑得出来，可那次回来，他就变得消沉了，整日对着墙角一动不动。”

“墙角挂着的，是他和十戒叔年轻时一起猎杀凶兽、斩断妖藤的那杆长钉耙，不过只剩下耙柄了。”

“还有一顶破草帽。”

江野眉心一动，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阿夯叹了口气，“那顶草帽，是十戒叔当年外出历练时从市集带回来的，他说我爹戴着更像个农夫。”

“可后来我爹把它挂起来，就再也没碰过。”

“他说，都是他贪心，误信了人言，重了金铃团的诡计，才害死了十戒叔。”

说到此处，阿夯不再说话，低头叹着气。

江野一把拍在其肩头。

“阿夯，关于那件事，上次我只是听猪大娘说起过结果，但是过程却并未听说，我知道那是你不想提起的往事，但是我觉得那金铃团可能并未彻底消亡，将来我们或许还会遇到，所以我希望你能说得仔细些。”

“还没有灭亡？”

阿夯猛然抬头，脸上并非那种惊讶的表情，反倒是有几分期许。

江野微微蹙眉。

他看得出，阿夯眼中，有仇恨在翻滚。

“没错，你们俩还记得，上次陪我去雨林秘境找鲁金锤吧，就是村长陆岳老爷子去世那次。”

“当然，若非老爷子要提孙子激发剑心，他其实不用死的，有我和老蛇在，陆临川是可以制服的。”说着，阿夯又轻轻叹了口气，他虽然和陆岳没什么交情，但他也看得出，江野对老爷子十分尊重。

“是啊，剑修的路，好像都挺残酷的！”老蛇也在一旁轻叹一句。

江野感觉气氛已经很压抑了，他不想再说那些伤心之事。

于是话锋一转。

“那次咱们抓回来的那颗怪眼球，你们还有印象吧！”

阿夯点点头，“当然，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奇怪的东西，一颗长着翅膀的眼球，简直闻所未闻。”

老蛇也转过头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江野摇摇头。

“可说是毫无头绪，它还一直被我关在地窖里呢，大半年过去了，我去看过几次，那家伙不吃不喝，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你怀疑它与金铃团有关？”阿夯问道。

“没错！”江野点点头，续道：“我总觉得那玩意儿，是用来监视的，所以我怀疑背后肯定有人，和雨林秘境有关的幕后势力，我也只听说过金铃团了。”

“很可能是的，我也没听过其他。”阿夯附和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老蛇问道。

江野摇摇头，“我也没什么计划，敌暗我明，只能小心行事，好好修炼了，尽快提升自己，我们越强大，对方就越忌惮，就算有什么坏心思，恐怕也会克制一些。”

“我也没注意，反正我都听你的。”老蛇吐了吐信子说道。

“我也是。”阿夯郑重说了句，然后站起身甩了甩胳膊，“那我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事情吧。”

江野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阿夯的声音低了下来，开始回忆起来。

“我爹说，那天他们二人进了雨林秘境，前半段一路顺利，雾气淡、地势平，月见草的灵气指引也清晰，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阻碍。”

“可他们刚进入深处，就发现情况不对。”

江野静静听着，脑中已经浮现出那片被浓雾和水汽包裹的原始密林。

“林子太静了。”阿夯轻声说，“平时那样的地方，灵禽妖兽很多，但那天，他们甚至听不到一声鸟叫。”

“我爹意识到不对，可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因为月见草对妖族的诱惑是在太大了。”

“经历一番波折，二人法力消耗巨大，总算是拿到了月见草。”

“可就在他们带着月见草，走出秘境的瞬间。”

说到此，阿夯忽然顿了顿。

“‘叮铃——！’”

他抬起头，模仿了一声铃响。

虽然声音低沉，与铃铛不同，但江野也能想象到。

阿夯继续说：“一整片树林忽然就像活了一样，枝叶同时摇动，一道道金铃浮现半空，从四面八方飞来，将他们死死困在阵中。”

江野眉头紧蹙，心跳微微快了几分。

“金铃团是事先埋伏好的，我爹和十戒叔一出秘境，就立刻遭遇伏击，二人法力本就消耗不小，还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二人合力突围，可金铃阵太阴毒，音波扰心、压灵扰识，一旦听久了就像是灵魂都被揉进了铃声里。”

阿夯咬了咬牙，拳头握紧。

“刚一照面，我爹就受了伤，一整条左臂都被生生斩断。”

江野心中一颤，拳头不自觉握紧。

“十戒叔发了狂，连斩对方四人，他身上那柄重刃都卷了刃口，但对方人手太多……他们不是乱战，而是有组织的围杀。”

“我爹又负伤，战力大减。”

阿夯说话的时候，压根咬得咯咯作响。

老蛇吐了口气，竖瞳里闪过寒光，“金铃团，如果再遇到，决不能放过他们！”

“可我们妖族也不都是被人捏着的软柿子。”阿夯咬牙说道，“我爹和十戒叔背靠背，拼到最后浑身是血，几乎已经不能动弹。”

“对方也只剩下三个还能战斗的修士了，已经无法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可对方三人抱团集中力量，他们想逃却也是走不脱的。”

说到此，阿夯再一次顿住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过了良久，才继续说。

“就在那时——”

“十戒叔突然动手，一掌将我爹震退几丈远！”

“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冲向了抱团的金铃团三人。”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语气越来越沉。

“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十戒叔自爆了妖丹。”

“你见过妖丹自爆吗？”

江野沉声道：“没见过，但想也知道，那种力量，肯定不弱于一座小型山崩。”

“整座山林都震动了。”

阿夯声音颤抖，眼圈泛红，“那一刻，整个林子亮如白昼，所有金铃都碎了，连地面都被掀开一个大坑。”

“我爹当时头也不回，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照顾好翠兰和她母亲，不能让兄弟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