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见贾珍眼下正忙着中秋家宴的事情,无暇理睬贾蓉,于是贾琮就劝贾蓉今日到都外的玄真观向贾敬求助。
贾蓉知道若再拖下去就夜长梦多,便以送瓜果月饼为由往玄真观去了。
见贾蓉有些六神无主,贾琮打算陪同贾蓉一起去都外的玄真观。
贾琮又瞧见贾蓉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知道这一身去玄真观定引人侧目,便让贾蓉先换一身低调的素服再出发。
贾蓉都一一应下了。
从东府出来,贾琮看见贾蓉身边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小厮们,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宁国府的嫡长孙还是太讲究排场,去哪里都要做出这副派头来。
而贾琮身边就陈福一个小厮,他原本还有一个身强体壮的长随,只是邢夫人嫌长随吃饭太多,耗费银子,于是找个由头把那长随打发了去。
最后还是贾蓉挑了四个心腹小厮,同陈福一起拥护着两人乘坐马车出发。
马车上,贾琮缓缓将秦可卿可疑的身份告知贾蓉,道:“蓉哥儿,若这秦氏只是个小官之女也就罢了,只是我最近听到风声,说秦氏与那坏了事的王爷有关系,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是少沾染为妙。”
贾蓉听得心惊肉跳,那坏了事的王爷谁不知道,一旦自己牵扯其中,只怕小命不保。
虽然宁国府放在整个京城也是豪门望族,但和那些亲王、太子相比,贾府不过是贾母口中说的中等人家。
亲王和太子随便一个提出来,拿捏贾府也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眼下即使秦可卿是个神仙般的人物,贾蓉定是不会点头迎娶,他现在只想赶快往玄真观去。
这玄真观位于都成外的一座青山上,隐没在茂林翠柏之中,青山下一有面湖水,水面远远倒映着青山上的一座塔。
山水美地,环境清幽宜人,确实是个静心修仙的好地处。
贾蓉挑选的都是体力极好的马,没在路上颠簸许久,他们就来到玄真观外。
贾琮和贾蓉下了马车,有几个伶俐的小厮早已去叩门。
似乎过了半日,这厚重的大门才缓慢打开,一个小道童探头探脑地伸出脑袋。
“我们是来找贾真人的,还望能去帮传报。”贾蓉虽然着急,但此刻也只假装镇定道。
小道童见是贾蓉,忙请了他们进去。
贾蓉不是第一次来玄真观的,平日逢上年节,贾蓉或贾珍都会来玄真观拜见贾敬。
因此这些小道童和道士都认识贾蓉。
他们走上云纹石阶,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树皮褶皱间隐约可见《黄庭经》刻文。
进入主殿群,贾琮抬头看见前进上书“玄真观”三个隶字,后进为玄真观主祠,上面悬挂“佛师帝主”大匾,里面有木雕佛像。
观前有两对石马、石羊。石兽精雕细琢,神态自然,栩栩如生。
小道童领着他们到贾敬平时修仙炼丹的真宫门前。
贾蓉和贾琮站在门口,看着小道童进去通风报信。
过了一会,小道童才请二人进入。
真宫里烟雾缭绕,贾琮看见一个男人立于丹房深处,身穿着青灰色道袍,袖口上沾染着朱砂与铅泵。
贾敬正在专心致志地炼丹。
贾蓉和贾琮也不敢打扰,只是在一旁垂手恭敬地站着。
直到丹炉中的火渐渐旺盛,贾敬才放下手中的扇子,注意到旁边的二人。
贾琮和贾蓉忙上前行礼。
贾敬转头,打量着叔侄二人,目光飞快地掠过贾蓉的面庞,唯独在贾琮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
“你是贾恩侯的儿子?”贾敬是第一次看见贾琮,他听贾蓉介绍贾琮是三叔时,贾敬就差不多猜到了。
“回敬伯父的话,侄儿正是贾恩侯的儿子。”虽然贾赦对贾琮恨得咬牙切齿,贾琮也不喜欢穿越后白得的父亲贾赦。
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贾赦就是自己的父亲。
贾敬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再一次打量着贾琮。
贾蓉道:“今日是中秋佳节,三叔携孙子来拜见祖父,望祖父根基永固,道业长青。”
贾敬口气冷淡,道:“我已经知晓你们的心意,我无心回去,你们且先家去。”
贾敬以为这叔侄是想请他回去出席中秋家宴的。
贾蓉道:“只是孙儿有话想和祖父请示。“
贾敬摆手,道:“罢了,如今我早已是世外之人,还望两位居士到别处去,莫惊扰我玄修。”
听见贾敬冷淡的语气,贾蓉心中几乎凉了半截。
想到那秦氏婚约,贾蓉也顾不上脸面,忙伏在地上磕头,哭道:“祖父请救孙儿!”
贾敬被贾蓉这突如其来的行为震惊了一下,但还是冷静下来,缓缓道:“赶紧起身,发生何事?”
贾蓉道:“父亲想给孙子指一个婚事,只是这婚事……”
“你老子为你着想,你有什么不满足的?”贾敬冷冷地抬了眼皮,只觉得贾蓉不知好歹,这样的事情也要劳烦自己。
贾蓉忙道:“父亲是想让孙儿娶个营缮郎之女秦氏。可孙儿不愿意。”
营缮郎之女?
贾敬虽身处玄真观,但也不是对外头的事情一概不知。
贾敬有些震惊,他在玄真观修仙这些年,现在堂堂一个宁国府嫡长孙竟然沦落到迎娶一个小官之女的地步?
这下贾敬原本平静的内心徒生波澜,若这婚事促成,日后不知道别的勋贵人家如何看待这个贾蓉,又如何看待整个宁国府。
但随即贾敬又按耐住自己的心思,如今他已经是修仙之人,不该为这些俗事烦心。
于是贾敬悠悠道:“想必那女子也是个贤良淑德的,不必过于介怀她的出身。”
虽然小官之女并配不上贾蓉,但这件事情放在京城勋贵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比如贾赦不就是迎娶一个小门小户人家的邢氏,还有贾珍之妻尤氏出身也一般。
当然邢氏和尤氏都是续弦,贾蓉娶的这秦氏可不一样。
贾敬闭眼,觉得自己没必要干涉,如果那个秦氏真的有过人之处,贾蓉迎娶她也未必不可。
贾蓉道:“可那秦氏不仅仅是个营缮郎之女,听琮三叔说,那秦氏与义忠亲王有关联。”
义忠亲王?贾敬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猛地睁开双眼,全无刚才镇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