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撕扯着科考站的铁皮屋顶，林默透过防弹玻璃看见极光在铅云间扭曲成衔尾蛇的形状。三天前混入货运飞机的惊险还历历在目——此刻他正裹着南宫璃留下的银色保温毯，看苏清雪往热可可里加实验室顺来的镇静剂。
“体温还是38.7℃。“苏清雪把电子体温计甩出残影，“你的青铜铠甲昨天融化了两台测温仪，秦老板说再烧下去能当暖宝宝卖。“
林默咬着牙关没接话。自从七十二小时前注射了鹿角少女的荧光血液，他的视网膜就时不时浮现青铜星图。此刻那些发光的线条正指向科考站地下室的铁门，门缝里渗出沥青般的黑色黏液。
“最新款机械犬探测仪显示，下面有二十三个热源在移动。“赵天昊摆弄着从仓库翻出的老式电报机，他手腕处长出的荧光藤蔓正卷着扳手修电路，“不过别指望数据准确，我的共生体现在看泡面都是粉红色的。“
突然响起的敲击声让三人同时僵住。声音来自存放南宫璃残躯的冷冻舱，舱盖正被某种规律震动敲打出摩斯密码。苏清雪颤抖着破译：“救...我...在...墙里...“
“砰！“
鹿角少女撞开舱盖滚落在地，她的鹿角已经长到天花板，开出的荧光花朵里蜷缩着微型人脸。林默的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报：【检测到类人智慧生命体，建议立即撤离！】
“哥哥该去地下室了。“少女的声带发出合成电子音，藤蔓从袖口钻出在地板刻出倒计时——00:47:32，“当数字归零，青铜就会吃掉月亮哦。“
赵天昊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他手腕的藤蔓暴涨刺入墙壁。混凝土剥落后露出锈蚀的金属管道，藤蔓尖端开出血红的花，每片花瓣都映着监控画面：二十年前穿着防寒服的苏振南，正往胚胎培养舱注入墨绿色液体。
“爸在制造生化人！“苏清雪差点捏碎试管，“这些胚胎的基因编码...和林默的青铜共鸣频率完全一致！“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索着被藤蔓破开的墙洞，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盒。扯出来是个生锈的饼干罐，里面装满泛黄的照片：满月的苏清雪被抱在穿白大褂的女人怀中，背景是标着“北极星计划“的青铜棺。
最惊悚的是照片边缘，有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正在玩雪——她戴着南宫璃同款的雪花吊坠。
“这是我妈？“苏清雪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照片，“可她在我出生时就难产...“
话没说完，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鹿角少女的藤蔓瞬间编织成防护网，挡下塌落的天花板：“青铜生气了，因为哥哥发现了不该看的秘密。“
林默的系统界面突然扭曲成雪花噪点，耳边响起南宫璃的电子合成音：【向左翻滚！】他本能地扑倒，原先站立的位置被激光烧出焦痕。五只机械企鹅破窗而入，它们的眼睛投射出赵氏集团董事长的全息影像。
“亲子鉴定游戏好玩吗？“赵董的虚拟形象踩着企鹅转圈，“当年苏振南偷走我的基因样本时，可没想到会造出你这么个...“
苏清雪掷出的手术刀穿透全息影像，扎在领队企鹅的能源核上。爆炸的气浪掀翻档案柜，纷纷扬扬的病历单中飘出张妊娠报告：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南宫璃！
“开什么玩笑！“林默踢飞着火的企鹅残骸，“南宫璃是生化人，怎么可能...“
他的怒吼被地下传来的轰鸣打断。地板裂开直径两米的洞口，涌出的寒气中浮起青铜棺。那些缠绕棺身的锁链正在蠕动，仔细看竟是放大版的荧光藤蔓！
“欢迎来到青铜的胃。“鹿角少女的瞳孔变成万花筒图案，“爸爸在这里准备了生日礼物哦。“
赵天昊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手腕的藤蔓刺入青铜棺缝隙，棺盖缓缓滑开时，涌出的不是寒气而是热带雨林般的湿热雾气。林默的系统疯狂报警：【氧气含量异常！湿度99%！检测到史前孢子群！】
“屏住呼吸！“苏清雪抛过来防毒面具，“这些孢子会寄生在...“
她的话被破土而出的巨型蘑菇打断。那些伞盖直径超过三米的怪物喷出荧光粉末，沾到的机械残骸竟开始自我修复。林默眼睁睁看着被炸碎的企鹅重组，新生的金属外壳上浮现妈妈照片里的碎花裙图案。
“游戏时间到~“赵董的虚拟形象再次出现，这次他坐在青铜棺沿晃腿，“让你们看看苏振南最伟大的发明——“
棺内伸出的机械触手突然卷住林默。当冰冷的金属贴上太阳穴时，海量数据流灌入脑海。他看见二十年前的深夜，苏振南抱着啼哭的婴儿穿过暴风雪，将孩子交给穿碎花裙的女人；看见南宫璃在培养舱里睁开眼睛，她的第一个动作是抚摸玻璃上贴着的婴儿照片；还看见自己五岁时摔碎的青铜魔方里，掉出刻着“璃“字的芯片。
“现在明白了吗？“赵董打了个响指，青铜棺内升起圆柱形培养舱，“你，南宫璃，还有这位鹿角小姐——都是北极星计划的成品。“
培养舱里蜷缩着与林默容貌相似的少年，他的皮肤下流动着青铜色脉络。最恐怖的是少年脖颈处有个条形码，编号正是林默的生日。
苏清雪突然举枪对准赵董：“我爸不可能做这种事！“
“哦我亲爱的侄女，“赵董的影像突然撕开脸皮，露出苏振南的面容，“你怎么确定，此刻和你说话的是谁呢？“
整个空间开始扭曲。鹿角少女的藤蔓发狂般挥舞，在墙面刻出林默见过的青铜星图。当最后一个符号完成时，地下室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尘封二十年的北极星实验室缓缓升起。
林默的防毒面具突然被藤蔓扯掉。他吸入孢子群的瞬间，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五岁生日时奶奶送的玉镯，此刻正戴在青铜棺内伸出的巨爪上；南宫璃在钟表铺留下的冰晶密码，拼出来竟是“哥哥对不起“；还有苏清雪实验手册的夹页里，那张被撕碎又粘合的全家福...
“警报！警报！“广播突然响起电子女声，“检测到地磁暴，请所有人员撤离至...“
警告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切断。林默在浓烟中摸到个冰凉的手柄，拉出来是把刻着星图的青铜钥匙。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权限密钥，是否激活北极星主控台？】
当钥匙插入控制台瞬间，整座科考站开始下沉。防弹玻璃外翻涌的不再是冰雪，而是泛着荧光的绿色海洋。巨型章鱼般的生物掠过窗外，它的吸盘上粘满衔尾蛇标志的金属残片。
“欢迎来到海底城'波塞冬'。“赵天昊的声音变得空灵，他的身体正在玻璃化，“这里是青铜的源头，也是苏振南的...“
苏清雪突然惊叫：“小心身后！“
林默转身看见永生难忘的画面：南宫璃的残躯正被荧光孢子修复，但再生的身体却是十二岁少女的模样。更可怕的是她手中握着的冰锥，与记忆碎片里妈妈刺杀苏振南的凶器一模一样。
“哥哥，这次要好好记住我哦。“小号南宫璃笑着抛出冰锥，擦着林默耳际钉入控制台。全息屏弹出苏振南的临终录像：“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璃儿终于完成了复仇...“
录像突然被青铜棺的尖啸打断。棺内伸出无数荧光触手，每根都卷着个透明容器——里面浸泡着与林默长相相同的少年，编号从001到050。
“这些是失败品。“赵天昊的身体已完全变成水晶雕像，“你是唯一成功融合青铜基因的...“
他的遗言被破窗而入的海水淹没。林默在咸涩的激流中抓住苏清雪，看着她的长发漂散成水母触须的模样。当窒息感席卷而来时，鹿角少女的藤蔓缠住他们腰际，将两人拽向发光的海底深渊。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瞬间，林默看见深渊底部有座倒悬的金字塔。塔尖的青铜圆盘正在旋转，刻满妈妈照片里的碎花裙图案。而圆盘中央的凹槽形状，与他手中紧握的玉镯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