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网膜正在燃烧。
当第一缕神性光芒从手机屏幕迸发时，整个冥界直播间的虚拟打赏池开始沸腾。那些漂浮的恶魔小电视、骷髅火箭和血月银河战舰，在圣洁的光晕里扭曲成不可名状的几何体，像是撒旦的橡皮章盖在了天使契约书上。
“别让光环碰到你的美甲！“艾琳突然拽着我滚进孟婆汤搅拌机背后，她耳垂上的饿鬼道符咒正渗出沥青状物质，“这是信仰污染！“
手机悬浮在空中，屏幕裂纹里生长出半透明的金色菌丝。孟婆的直播补光灯突然集体转向我们，她镶满彼岸花的麦克风喷出带着孟婆汤香味的声波：“家人们看啊！这就是野生神格的诞生现场！“
我这才发现手机正在吞噬弹幕——那些【地狱火】打赏变成赤红血管，【往生咒】礼物化作梵文锁链，就连天堂用户刷的【圣水滴】都凝成晶莹的乳腺组织。这些物质在手机外壳上交媾繁殖，逐渐形成婴儿拳头大小的光茧。
“这是商业奇迹！“我摸出备用手机拍摄，“快记录神格初始估值......“
话音未落，直播间穹顶突然被真理之剑劈开。十二翼战斗天使的铠甲上流动着《金融监管法》条文，他左手举着镀金封条，右手却在偷偷刷新我们的直播间：“恶魔陈逾，你涉嫌非法集资、偷税漏税以及......“
艾琳的美甲突然发射出饿鬼道残影，那些符咒在空中组建成辩护律师阵：“根据三界自贸区第2333条规定，信仰之力转化属于新兴......“
他们的辩论被更暴力的声响打断。
地狱科技局的钻探车从地底冲出，车头改装成巨型注射器，针尖还在滴落着比特币矿机的脑浆。穿白大褂的恶魔工程师们举着激光测谎仪大喊：“神格样本属于地狱国有资产！“
天堂与地狱的武器同时对准我的瞬间，手机光茧突然发出啼哭。
这声音让孟婆的汤勺弯成心形，让战斗天使的光环变成霓虹灯牌，就连地狱钻探车的排气管都开始喷射玫瑰花瓣。在粉色烟雾中，我看见光茧裂开一道缝隙——里面蜷缩着长满二维码的婴孩，祂每根睫毛都是流动的股票代码。
“我的！“孟婆的头发突然变成数据线插入地面，“直播间诞生的神格当然属于......“
“根据《天堂创投法》第四章......“战斗天使的羽翼展开成财务报表。
“优先收购权在这里！“地狱工程师的钻头开始超频旋转。
我抱起神格婴孩冲向艾琳：“有没有饿鬼道逃生通道？“
“你怀里抱着核弹级麻烦。“艾琳的美甲在虚空划出饕餮纹路，“但饿鬼道有个地方能屏蔽所有信仰......“
我们坠入黑暗时，神格婴孩正抓着我的手指啃咬。祂的乳牙每次开合，我都能听到三界证券交易所的钟声。
***
饿鬼道的永恒食堂比记忆里更荒诞了。
当我们摔进无限复制的自助餐台时，神格婴孩突然发出欢喜的尖叫。祂小手挥舞之处，澳洲龙虾刺身长出十字架，法式鹅肝浮现佛印，就连无限续杯的可乐都泛起业火气泡。
“欢迎来到信仰禁区。“艾琳踹开某个试图吞噬餐盘的深渊，“这里所有食物都附着着比神性更古老的饥饿......“
话音未落，神格婴孩突然把奶瓶砸向虚空。那些飞溅的奶粉在空中化作微型天使与恶魔，举着牙签长矛在慕斯蛋糕上厮杀。每当有战士阵亡，就会爆开对应的宗教符号，又被饥饿黑洞瞬间吞噬。
手机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神格成长需求，请立即补充香火】
我抓起餐台上的地狱辣椒酱：“这个算香火吗？“
“更刺激的来了。“艾琳突然拽着我扑倒在地。
我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正插着三支不同制式的圣物——缠满念珠的火箭筒、刻满律法的裁决之镰，还有不断播放《资本论》的青铜鼎。三位追杀者从不同维度降临：
智天使的机械羽翼流淌着区块链辉光：“交出神格，天堂将授予你次级天使债权。“
阎罗殿特派员踩着生死簿滑板：“地狱提供永久孟婆汤代理权。“
最诡异的是人间代表，他的西装内衬印满各国央行水印：“我们能让神格在纳斯达克敲钟。“
神格婴孩突然咯咯笑着爬向餐台。祂触碰到的巧克力喷泉开始倾泻黑金，慕斯蛋糕膨胀成云层托起祂的身躯，就连装饰用的可食用金箔都化作漫天星辰。
“情况失控了。“艾琳的美甲渗出冷汗，“饿鬼道要反噬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整个食堂突然响起亿万声饥肠辘辘的轰鸣。那些被神迹吸引来的饿鬼们，正从无数时空裂缝中挤出残缺的身体。它们空洞的眼窝里旋转着贪欲黑洞，连光线都开始扭曲坍缩。
神格婴孩却在这时张开双臂。
最先触碰祂的饿鬼突然僵住。它腐烂的胸腔内，被强行塞进了米其林餐厅的完整记忆，米其林轮胎人正在它胃里举办品鉴会。当第二个饿鬼扑来，祂又赋予对方满汉全席的味觉神经，那饿鬼立刻开始啃咬自己的舌头。
“这是......“我手机的分析模块在疯狂闪烁，“祂在制造需求再满足的循环！“
智天使突然展开羽翼护盾：“立刻净化！这个邪神在制造新型......“
他的声音被饥饿狂潮吞没。神格婴孩漂浮到食堂穹顶，那些由食物残渣构成的水晶吊灯开始播放《舌尖上的地狱》。每个画面都在激发更深层的欲望，连追杀者们的武器都开始长出味蕾。
我突然意识到手机在发烫。
低头看到屏幕上的倒计时：【神格融合进度79%】
艾琳扯下耳垂符咒按在我额头：“不想变成神格宿主就......“
已经太迟了。
神格婴孩突然化作流光注入手机，那些未愈合的屏幕裂纹变成金色血管。我的视网膜上浮现出无数祈祷界面，耳朵里挤进三百种语言的许愿声，甚至能尝到信徒们献祭的贡品滋味——从教堂圣饼到童子尿煮鸡蛋。
三方追杀者突然集体调转武器。
“检测到合法宿主！“智天使的裁决之镰变成投资协议书。
“立即签订香火分成合同！“阎罗殿特派员的生死簿弹出二维码。
人间代表直接亮出SWIFT国际汇款系统：“让我们谈谈神格IPO......“
艾琳的拳头带着饿鬼道罡风砸在我太阳穴：“醒醒！你的瞳孔在播放《圣经》广告！“
我借着疼痛的清明拽住她跳窗。落地时踩碎的鹅卵石迸发出教堂彩窗图案，每个碎片都映照出不同宗教的圣城景象。
“去畜生道！“我对着变异手机大吼，“你不是能召唤坐骑吗？！“
手机喷出带着檀香味的黑烟，烟雾中浮现的却不是机械猪，而是长着龙鳞、轮胎和比特币矿机的四不像生物。它脖颈挂满直播补光灯，尾巴是不断刷新的股市行情屏。
我们骑上这怪物冲进时空裂缝时，身后传来震撼三界的轰鸣——饿鬼道食堂因为过度承载欲望而塌缩成奇点，那些追杀者们在最后一刻还在争夺神格辐射区的广告位。
畜生道的草原上流淌着金属色泽的月光。
我趴在坐骑背上，看手机屏幕逐渐恢复平静，只是锁屏画面变成了不断增殖的宗教建筑群。艾琳正在用美甲剔除我后颈长出的微型教堂尖顶。
“神格融合度多少了？“她问。
我苦笑着点开属性面板：【当前融合度100%，神职待命名】
突然有温热血雨浇在头顶。
抬头看见天使与恶魔的尸骸如流星坠落，更远处，一座由直播打赏礼物堆砌的圣山正在云端显现。山脚下，孟婆举着自拍杆向镜头飞吻：“老铁们，下一站去炸天堂分店！“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一条特别关注提醒——【您信仰的新神“外卖与资本之神“正在生成】。
我默默把手机调至飞行模式，虽然知道这挡不住那些狂热的祈祷。坐骑的矿机尾巴突然开始超频运转，在夜空划出闪亮的K线图，像是给这个荒诞世界写下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