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符球

“怎么救?”

阿明死死地看着李砚,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已经足够了,承受不住再多一次的背叛。

尤其是涉及他这些弟子辈生死存亡的事情,若是此刻李砚来一句“我是骗你们哒”,他老人家就是死也得拖着这货自爆而亡。

而且结合这人之前的表现,参考那些玩世不恭,玩弄世俗的小话儿……似乎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说难也不难,在鬼婴的意识中,摆在知春堂的这尊法像的优先级高于一切……他们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被种出来的。”

李砚这次没有再玩那一贯的黑色幽默,只是竖起一指轻轻抵在唇上,防止被人偷听一般地小声说道,

“他会吃人吃肉,只是本能上的‘顺便’,能进入法像口中是最高的使命,沿途上凭空多了两口鲜肉……也没有不吃的道理不是?”

“换言之,只消让鬼婴本能地感觉,吃人这件事会对回归神像造成阻碍,他们便会立刻抛下手上的肉食,优先选择最前面的神像。”

“就一个字,挡,用器物法术甚至是身体,挡下沿途每只鬼婴试探性地吃下两口,直至撑到最后……就能活下去。”

“……挡?”

阿明听着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有一种明明没有被耍,可实际上比被耍了更加好气也好笑的感受,

“怎么挡?用什么去挡?每只鬼婴路过都得扯下两口血肉,你觉得这园林内外现在有多少只鬼婴?整个甘青镇可是有着四千多人口!”

“你能挡下四千只鬼婴的啃噬?而且无法使用阵法药物隔绝在外,必须是将他们放进这木阁之中任由施为?你能?!”

“我能。”

李砚斩钉截铁地说道,其言语的自信让阿明的怒火突然一顿,随即,双眼渐渐明亮起来。

下一刻,李砚肩膀上的一块血肉直接洞去,淋漓的血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顺着胳膊向下流淌,滴在……他掌中攥着的一张符纸之上。

道门纸人兵。

当初韩九持有的宝物,一符纸中便藏着十位纸人兵,若是李砚愿意狠下心花费代价,短时间可以造出与甘青镇鬼婴数量相当的纸人!

当然,这并非李砚现在的目的,只见他将纸符贴在面前的地上,数十个九丈长短的黄纸兵人立刻浮现,身上嵌入诡谲非画的鲜艳血线。

他们并未投入阁外杀敌,而是随着李砚的心念,贴着地表扎入他身下的地板,其他部分彼此交错相连,并最终将李砚整个身子罩了进去。

形成了一颗黄纸兵人的符球。

刘长春好奇地戳了戳这纸人兵的身子,却发现这些兵人表面只是黄纸,可入手却如同坚韧的金属一般,回弹的力道让他略有些生疼。

“原来……如此。”

“你能做出多少个?”

阿明眼睛渐渐明亮起来,纸人强度虽然一般,但大量叠加起来形成的盾墙并非简单就可攻破,势必对沿途的鬼婴造成阻碍。

现在的符球只能藏住两人,但若是纸人能多上数倍,甚至十倍……将所有人都救下也未为不可。

“数量上不是问题,但我有两个条件……”

还是来了,阿明心中暗道,有如此手段又选择深入险地,这厮怎么可能没有所求所图?

罢了,这堂中剩下的一十七名子弟可比什么都要重要,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吧……只要不是女色就行。

“首先,我需要你……”

“……!”

“的医术。”

在一段差点把阿明玩死的大喘气后,李砚轻声说道,同时将团团的裹在褐袍下的胳膊小心掀开,

“我需要你加入我的队伍三年时间,在这期间尽可能多地祓除团团体内暴走的尸毒,延长她完全变成僵尸的时间。”

“你之前所说的三个可治疗尸毒的医家圣地,我的目标是博士院,若是能提前治好你也可自行决定去留,不必受三年约定的束缚。”

“……”

“可以。”

理所当然的可以,阿明答应下来,这个时限比他想象的还要宽裕,没有不接受下来的理由。

“第二呢?”

“第二嘛……赶紧他嘛来两壶补血的丹!你这种老肩巨猾的家伙肯定藏了些存货,赶紧拿来老子都快虚脱了!”

纸人兵的品阶比起血簪子似乎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而且,肩膀上血肉的消蚀,本就意味着李砚血管几乎不剩多少存货了,

再加上先前不间断具现血簪子带来的消耗,他甚至只能依靠自食肉身来完成取物的代价,此刻当然接近虚脱。

却也因此,李砚再次收获了一波情绪,阿明脸上头一次露出老人家的阴霾……和心疼,

只见他愁也似的从衣袖中抛出一枚鲜红的葫芦,随即背过身去坐定在地上,半晌也是一动不动。

“还有……”

“没了!”

“……哦。”

……

……

状况劣化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迅速。

仅仅一柱香时间过后,荷花阵已经接近攻破,从门口直到木阁这接近三百米的距离,只剩下最后数十米尚在苦苦支撑。

这还是荷花阵全力运转的前提下,镂空石阵之下,大量如血般粘稠的药水化作汹流,

药液再被这些摇曳的荷花一次次地汲取,根茎越艳花瓣越红,散发出催人酸麻的诡异药香。

可到了此刻,池水已经很稀薄得几乎等同于清水,只剩下点点极淡的粉红,知春堂数十年经营的积累几乎是一朝成空。

甚至已经有几只鬼婴撞破了最后几层稀薄的香氛,一对对小手抓挠在那扇老旧的大门上,腹中发出饥饿且激烈的咕噜声。

“咔擦,咔擦……”

而在堂中,李砚的周围已经贴了十张道门纸人兵符,一百具纸人兵浮现在空间之中,

他们彼此层层叠加,纠缠勾连,在空地的正中央堆叠出一枚厚重的符纸球出来,上面刻录的鲜红文字几乎连成一片。

屋内所有人都被藏了进来,从他们的视角去看,符球空间温热闭塞,仅仅只有零星的缝隙透进来渺小的天光。

心中也越发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