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暴民

“不得不说，你可真是超乎我的想象了，罗兰·石东。”

既然对方已经撕破脸，盖尔斯也不打算再隐藏下去，他脸上肥硕的横肉不断抖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罗兰活生生吞进去一样。

“但我很失望。”

“从你们来到黑盐镇开始，我就以对你们报以最高的礼遇来招待，到底是什么让你从一见面开始，就对我产生如此大的敌意，甚至不惜费尽心机置我于死地。”

“我们以前见过吗？”

他眯着眼看向罗兰，似乎在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看到过这张陌生的脸庞。

“不用费心思想了，盖尔斯。”罗兰并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

“那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弄死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义。”在盖尔斯疑惑的目光中，罗兰说出了一个让他想破脑袋也没有预料到的回答。

“正义？”盖尔斯愕然。

“没错...正义。”罗兰一本正经地回答着，让盖尔斯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发怒还是发笑。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理由！”他怒喝一声，似乎觉得罗兰在取笑自己：“你这个不被诸神承认，天性贪婪虚伪的私生子竟然也敢谈正义！”

“三十年前，九铜板王之战中，我跟随老林德利伯爵从多恩东部直达争议之地，仅凭一把锤子就砸死了超过五个人！”

“如果没有我这样的战士英勇奋战，现在铁王座上的人就姓黑火了！”

“换句话说，我才是正义！”

盖尔斯愤怒地咆哮着，一把掀翻身后的桌子，竟然从后面拿起了一柄泛着金属微光的锤子！

“放下你的武器！”看着大步向自己二人走来的盖尔斯，琼恩反应快极了，勇敢地持剑迎了上去。

“小心！”

他的动作显然让罗兰有些措手不及，连忙伸出手抓住琼恩的肩膀向后拉，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了！

但这时，比罗兰更惊讶的是琼恩。

“糟糕！”感受着剑身传来的恐怖力量，琼恩心中无比惊骇。

沉重的锤子敲断长剑，眼看就要落在琼恩胸膛上的时候，一股力量将他向后强行拖拽了些许，锤头擦着琼恩的鼻尖落下，咚地一声敲在地上，竟然将坚硬的石板砸的稀巴烂！

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胖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好险...”惊险捡回一条命，一股冷汗顺着琼恩的脑门流下，感激地回头看了罗兰一眼。

“还敢分心？”见这小子竟然还不长记性，罗兰直接一脚飞踹将他踢到旁边，接着持剑上前，双手托举横向格挡。

当~~~

惊人的洪亮撞击声响起，震得倒在地上的琼恩耳膜生疼。

他抬头望去，只见罗兰手中的黑色长剑与长锤相交，竟然稳稳地接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这怎么可能！！！

琼恩惊疑不定地望了一眼手里的断剑，再看看罗兰手里只有些许弯曲，一点破裂迹象都没有的黑色长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震惊。

是瓦雷利亚钢吗？

可没听说过艾林家有瓦雷利亚钢剑啊！

就在琼恩震惊的时候，盖尔斯和罗兰一个挥锤一个挥剑，双方的武器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剧烈碰撞了十几次。

“哈~~~呵~~~~”

盖尔斯的体型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奋力挥锤之下，体力消耗显然非常明显，不住地喘着粗气。

“你的力量很不错嘛，杂种。”他将长锤杵在地上，讶然地看着眼前微微喘气的罗兰。

“只能说，是你太弱了。”罗兰同样杵着剑，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也许年轻时候的你会更强一些，但跟拜拉席恩家的那个家伙相比，你自以为强大的力量简直不值一提。”

“如果是他挥锤的话，我只有躲避的份。”

“该死的私生子。”罗兰一本正经地阐述着事实，但这却深深刺痛了盖尔斯的内心，捏着锤柄的手又再度加大了一些力气。

就在这时，门外值守的人总算发现了大厅内的异常，四五个全副武装的侍卫鱼贯而入，很快便包围了罗兰和琼恩。

“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面对无数刀剑在前，躺在地上的琼恩连忙爬起来，大喝道：“我是林德利家的琼恩，我的父亲是沃克·林德利！”

接着用手指向盖尔斯：“这个家伙，他谋杀了我的兄弟卡斯威·林德利，我要求你们立即把他抓起来，送到蛇木城，接受我父亲的审判！”

他理所应当地吩咐着，满意为侍卫们会听从自己的命令，但等待了一会，却发现他们虽然神色有些闪烁，武器的锋锐向却依旧指着自己和罗兰。

“你们...”

“别在这炫耀你林德利的姓氏了，小子！”

盖尔斯得意地打断了琼恩，提起长锤扛在宽厚的肩膀上，神情嚣张无比：“这些家伙，全都是我高价雇佣来的，并且所有人都参与了我的‘生意’！”

“哪怕你命令他们把自己的女人送给你玩弄都行，但是要让他们抓我...哈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传遍整个会客厅，琼恩茫然地看向周围，见没有人反驳哪怕一个字，仿佛在默认盖尔斯所言非虚。

“该死...”他紧握长剑，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目光愤恨地看着盖尔斯，威胁道：“你敢杀我吗，盖尔斯？”

“黑盐镇已经死了一个林德利，要是再加上我和琼恩·艾林的儿子，都不用鹰巢城出兵，我父亲将第一时间派出骑士踏平这个镇子！”

“我当然不敢杀你，亲爱的林德利少爷，正如你所说，我可无法承受沃克·林德利和琼恩·艾林的怒火。”

盖尔斯的话像是在认怂，脸上带着却阴阳怪气的表情，嘲讽道：“但是别忘了，黑盐镇，可是有不少‘暴民’呢。”

“琼恩·林德利意图强奸某个盐工的妻子，引起了盐工们的愤怒，接着被暴乱的黑盐镇暴民杀死，而罗兰·石东为了保护他，也同样死在暴动之中。”

他自顾自地当着琼恩的面编造着谎言，挑眉看向他：“这个理由怎么样？”

“可...这太牵强了，我父亲很快就会查清楚的！”

“当然！”看着有些慌乱的琼恩，盖尔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但这至少可以拖延一两天，而到那个时候，我早已经带着所有的财富踏上了前往里斯的商船，换一个名字开始新的生活！”

“而你们...恕我直言，林德利少爷，还有你身边那个私生子。”

“你们只有在七层地狱控诉我的罪行了！”

“你这个浑蛋...”听着对方肆无忌惮的笑声，琼恩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直面死亡威胁的恐惧涌上心头。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早就连退路都想好了！

“你派的人什么时候能到蛇木城？”他绝望地看向罗兰，小声问道。

虽然这明显来不及营救自己二人，但琼恩还是本能的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很遗憾，琼恩。”在他期望的目光中，罗兰却似乎自掘坟墓一般大声开口道：“我并没有派人去蛇木城，刚才说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让这个家伙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罢了。”

此话一出，琼恩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握着长剑的双手也缓缓垂落，看样子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杀了他们！”盖尔斯见状，虽然不知道罗兰为什么要告诉自己真相，但这无疑让他更加没了后顾之忧。

直接大手一挥，高声命令道：“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们每人一百金龙，这些笔钱足够你们过上一辈子的富足生活了！”

听到金龙，五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全都眼睛冒光，口干舌燥地望着眼前的两人，犹如饿极了的野狼。

但就在他们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见罗兰手执长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听。”

“听？”不只是盖尔斯和侍卫们，就连琼恩都不解地望着他：“听什么？”

但随着夜风灌入会客厅，一阵嘈杂的喊杀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仿佛很远，但...却在一直往这里靠近！

“你做了什么，私生子！”

盖尔斯听着门外的动静，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厉声质问道：“门外是什么，告诉我，快！”

直到这时，罗兰才缓缓睁开眼睛，灰蓝色的瞳孔迸发出炙热且欣慰的光芒。

接着，一个略显讽刺的词语从他嘴里缓缓吐出。

“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