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影在隐约的叮叮当的清脆声中越走越近。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薛无病飞快的瞄了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头,同时将怀里的包敞得更开了一点。
五个人走近了能看清样貌。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癞子头,却留着很少见的长须,年纪看上去五十来岁,身上有种彪悍凶狠的气质,那种看你一眼你就下意识的避开的气质。
癞子头身后是四个同样面色凶狠的男人,模样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一身脏兮兮的。
不单单是脸上多有污垢沾染,身上的衣裳更是破破烂烂的,有两人甚至还光着脚。
但这些人的腰上都别着一根古怪的铁链。
癞子头还好,凑着薛无病近前,看着低头的薛无病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眼睛里凶芒收敛了不少。
另外四个已经把薛无病团团围了起来,看似要吃人一样凶狠的气息翻涌不休。
“老大,生面孔!”
癞子头笑道:“啧啧,小娃儿,你倒是胆子大,今天月黑你都敢出来摆摊摊,你家大人没给你说这样很危险吗?”
薛无病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嘿嘿,看来你家大人教过你的。行,那看一下你的东西。”癞子头说完就一把拿过薛无病手里的包,然后开始翻捡。
很快,五人全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祭货了!三祭三法三恩全都有!啧啧,小娃儿够大方!”
几人拿起东西就往自己嘴里塞。那些半生不熟的直接吃掉,香烛纸钱则是一把一把的装进自己兜里。
直到看到薛无病放在脚边的酒坛子。
“哈哈哈,还有酒?五谷酿?啧啧,小娃儿原来是来找阴酿的,怪不得准备这么多上等祭货。
不过收了你的东西,也不会让你吃亏。记住你家何五爷的名头,这一片归老子管,以后只要你守规矩,什么事情都好说!”
癞子头一边说一边招手让身边的四个人抱起酒坛子,一个个张大了嘴,一吸,坛子里的酒就变成数股吸入他们各自的腹中。同时一片片的沉黑沉黑的阴气也从他们的嘴里掉进酒中。
最后癞子头接过酒坛,然后伸手在腰上的铁链子上一抹,似乎抹下来几片铁锈,然后扔进了酒坛里。
自始至终薛无病都低着头一动不动。并且紧咬着牙关,此时凑近看的话可以看到他的睫毛还有发梢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每一口气呼出来都是一团白雾。
只有薛无病明白自己之前喝下的那几大碗加料姜汤是什么分量。要不然的话他现在已经绷不住要打颤了。
“小子,这酒给你酿好了,咱们有缘再见吧。弟兄们,走了!”癞子头放下酒坛,然后招呼着另外四人,重新上路,片刻之后那叮铃铃的声音就不见了。前后不过几秒钟。
等薛无病再次抬起头来,三岔路口哪里还有人影?
刚才那五人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呼!
薛无病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上的霜也跟着迅速的消解掉,那刺骨的寒意也渐渐离去。
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了。
要知道前后也才不过不到十分钟罢了。薛无病这体格子都差一点没扛得住,换个人来要不了五分钟就得冻晕过去。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地下阴曹万年寒,地狱业火焚孽怨。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包,再看看地上的酒坛,薛无病这才笑眯眯的暗道自己的苦头没白吃。
受了这么一场冻,薛无病换来的就是坛子里剩下的两斤多的酒。
此时的酒已经大变了模样。
即便是隔着坛子,也能感受到里面两斤多点的酒散发出来的阴森寒气。里面的阴气大量堆积不说,还被调和得不会轻易溢散。
这种酒现在就叫阴酿,而且看样子还是极难的的上品阴酿。
这东西普通人拿来也是喝的,但主要目的却不单单是喝。而是用来熔业力的。
业力这玩意儿人人都有。
说一句脏话,嚼一次舌根,贪一次便宜,撒一次谎......更别说出轨、行骗、不孝这等恶事了。都会有业力加身。
也正是如此才会有请阴阳摆道场做法事,就是为了给逝去的人消除业力,让他们可以在阴曹少吃苦头早投胎。
而对于一些讲究的人,或者说有特殊需求的人,死后做法事没个卵用,他们要的是活着的时候就能消解业力。这样一样业力轻微,自己就诸邪避易,自然长命百岁。
所以阴酿的价格极高,或者说基本是有价无市,没谁拿这玩意儿去卖,都是用来换。
比如马老头用手艺换薛无病手里的阴酿。
之前本以为最多给剩下一斤阴酿就不错了。谁能想到那位何五爷这么大方,直接给剩了两斤多!而且全是难得一见的极品阴酿。薛无病觉得他跟马老头之间的交易应该重新谈一谈了。
收拾好东西,薛无病抱着酒坛子就回了家。
一进屋,狗屎糖就钻了出来,围着酒坛子打转。
“你可别乱来,这玩意儿你吃不了,也不能给你吃!”薛无病连忙在酒坛子上贴了好几张符纸,防止狗屎糖钻进去偷嘴。毕竟这家伙是灵鬼却不是真正的鬼,他也不敢肯定对方是不是碰不得阴酿。万一能吃,肯定要被嚯嚯掉。
“好啦,别闹了,回去睡觉。”
封好了阴酿,薛无病也累得够呛。洗了脸就倒下沉沉睡去。而狗屎糖试不试,发现酒坛子上的符咒的确不好惹,也就悻悻地钻回木剑,跟薛无病一样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薛无病就提着一个小瓶子,里面是他昨天盛出来的阴酿,不多不少刚好一斤。
找到马老头之后,把来意一说,马老头皱着眉将信将疑,然后仅仅是闻了闻瓶子里的酒,接着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薛娃子!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在底下是不是有路子?这种极品的阴酿我活了快百年了都没见过几次!这一斤抵三斤绝对没问题!另外我还加劲儿帮你修那件阴阳甲,两个月,两个月一定给你弄好!”
“呵呵,马爷您说哪里话?我啷个可能在下面有啥子门路嘛,都是运气而已。”
价码重新谈妥,薛无病也没在马老头家多留。但马老头的话却让他心里不禁琢磨:何五爷到底什么来头?听马老头的意思,一般的手段绝对酿不出这种极品的阴酿来。
或许这还真是一条撞运气撞出来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