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欧阳弱趴在17号码头3号仓库的通风管道里，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生锈的金属管壁上。透过气孔可以看到下方三十米处——林雪被绑在一台形似CT机的设备中央，七根输液管连接着她裸露的脊椎，淡蓝色的液体正缓缓注入。
“信号屏蔽还剩3分钟失效。“松本健一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红外检测显示里面有十二个武装人员，还有......“
“说重点。“欧阳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林雅在三楼控制室，但有个坏消息——你母亲也在那里。“
通风管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三个月的追踪，二十七次死里逃生，为的就是此刻。但当他真正要面对这个生而未见的女人时，欧阳弱发现自己握着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下方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那台机器顶部的显示屏亮起血红的数字——
【适配率:89%】
“他们要启动记忆重置程序了！“苏雨晴突然切入频道，“欧阳，必须现在行动！“
欧阳弱深吸一口气，取出腰间最后一枚烟雾弹。“松本，炸东侧配电箱。苏雨晴，确保撤离路线。“
他踹开通风口盖板的瞬间，爆炸声从码头另一端传来。整个仓库陷入黑暗，只有林雪所在机器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十二名守卫的夜视镜同时亮起绿光——正合他意。
欧阳弱像猫一样轻盈落地，消音手枪连续点射。三具尸体倒下时甚至没发出声响。但第四枪卡壳了——这把枪在福岛被海水泡过。
“右手边！“苏雨晴在耳机里急喊。
欧阳弱侧滚翻躲过扫射，从尸体上抄起突击步枪。子弹击碎玻璃穹顶，月光像银箭般倾泻而下，照亮了林雪惨白的脸。她睁着眼睛，但瞳孔扩散得像个盲人。
三楼的防弹玻璃后，两个白大褂身影正在快速敲击键盘。高的那个是林雅，而矮一些的......
欧阳弱的准星在那个灰白发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秒。
就这一秒的犹豫，子弹已经穿透他的左腹。剧痛中他连开六枪打爆了机器的控制面板，蓝色液体立刻变成血红色。
“不！“林雅的尖叫刺破黑暗，“快中止程序！“
守卫们的火力突然转向机器——他们要毁掉林雪这个“样本“。欧阳弱扑向操作台，用身体挡住两发子弹。肋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他的手稳稳按下了电磁脉冲按钮。
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
黑暗中响起林雅歇斯底里的笑声：“你以为这就结束了？看看她的眼睛！“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欧阳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林雪自行扯断了输液管，她的虹膜变成了不自然的银灰色。
“跑......“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却像是另一个人的，“快跑啊......“
这是最后的警告。欧阳弱刚扑向掩体，林雪周围的空气就扭曲了。最先靠近她的三个守卫突然抱住脑袋倒地，耳鼻喷血。钢铁支架像面条一样弯曲，混凝土墙壁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脑波共振武器......“苏雨晴的声音充满恐惧，“他们把她变成了活体发射器！“
三楼控制室突然传来玻璃破碎声。欧阳弱抬头正好看见母亲纵身跃下的身影——她落在货堆上打了个滚，动作矫健得不似六十岁的老人。更惊人的是她逃跑的路线，每个拐点都精准避开监控死角，仿佛......
仿佛她亲手设计过这座码头。
林雅的笑声从广播系统传来：“欧阳博士，连儿子都认不出你吗？“
子弹穿透欧阳弱的肩膀，但他感觉不到痛。十五年的寻找，原来母亲一直站在对立面。这个认知比任何枪伤都要致命。
林雪引发的震荡波越来越强。欧阳弱攀着坍塌的钢架爬上二楼，发现了一排冷藏柜。透过结霜的玻璃，他看到了几十个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和林雪长相相同的人。
最新的一台机器上贴着标签：【B-0712第37次克隆体｜记忆灌注进度97%】
“找到了！“松本突然大喊，“码头西侧有潜艇出口，她们要......“
通讯器传来杂音，接着是一声闷响。频道里最后传来的是松本痛苦的呻吟，和一个轻柔的女声：“代我向父亲问好。“
是苏雨晴的声音，但又不太像。
整座建筑开始倾斜。欧阳弱跌跌撞撞跑向地下室，在舱门口截住了拖着林雪的母亲。四目相对的瞬间，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欧阳弱举枪的手稳如磐石，“你为什么要参与这种实验？“
女人的嘴角浮现出苦涩的微笑：“为了救你。“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与林雪一模一样的Ω形疤痕，“我们都只是容器而已。“
水花溅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欧阳弱转身刹那，冰冷的针头刺入颈部。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含泪的眼睛，和潜艇消失在海面的尾流。
意识消散前，他听到遥远的警笛声，和林雅通过广播说的最后一句话：
“欢迎来到Ω计划的终极阶段——人类进化史上的第一次集体跃迁。“
黑暗吞噬了一切。
【三个月后|南太平洋某无名岛】
阳光透过棕榈叶的缝隙刺入眼睛。欧阳弱从沙滩上挣扎起身，发现左腕多了个金属环。环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当你看到这个时，人类文明已经重启了371次】
海平线上，黑压压的舰队正破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