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物都还在沉睡,白游已经早早来到了办公室,他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全是什那未结案的那些卷宗以及各种资料、文件,简直像是图书馆一样,他翻看着卷宗,文字一行一句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很多案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有些案件一开始的记录非常清晰,但越到后面越模糊,有些甚至中途就换了其他的督办人,令人根本摸不着头脑,虽然他只是被授权整理这些案卷,却还是会被里面的文字吸引。
“编号217,舞会自缢案。”这时,背后一个声音响起,白游转头,发现是艾玛,不由得皱眉,“295年,死者凯伦•希尔,性别女,43岁,系威利斯学校南部分校校工,在南北校区联谊会上被发现自缢于舞会后台,未留下任何文字资料,动机未查明,因而不予结案。”
“喂,大小姐,你查看卷宗,也需要AB授权才行好吗,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也太不妥当了。”白游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案卷。
“闲着无聊嘛,我在学校可是天天看推理小说的,我肯过来帮你,你应该开心才是。”
“别添乱我就很感谢了。”白游摇摇头,把已经整理好的卷宗放进盒子里,把盒子用漂浮术放到了最上面一层。
“就这样?”艾玛一屁股坐在白游的椅子上,“我还以为咱俩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发现冤案平反昭雪什么的。”
“拜托,这都是很早的案子了,现在是什那300年,最迟的也是两年前的了,当年都没有线索,现在想再追查,谈何容易,”白游半倚在桌上,“而且我的任务只是整理卷宗,我也不想无事生非。”
“无聊,早知道就跟优助他们出海去了,总比这里有意思。”艾玛说着,趴在桌子上。
白游看艾玛像只小猫甩脾气一样趴在桌上,不由得笑了,这时,门开了,两个同事走了进来,白游冲他们打了个招呼,艾玛见了,也笑了笑。
“喂,白游,上班还带女朋友啊?”
“别开玩笑了,麦戈,这可是商会的二小姐,我哪敢高攀啊。”白游摇头,“你们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特勤部抓到一个倒卖法术瓶的小贩,等会就带过来,不得不早来啊。”麦戈不爽地叹气,把包重重扔在位置上,“你说这特勤部,交任务老是没个时间概念,我们这些人,动不动就得配合他们日夜颠倒,还没有加班费,真是造了什么孽啊。”
“害,都是为了道义嘛。”同行的同事拍拍他,指了指墙,墙上用黑体雕刻着刑讯部的准则。
“承公执法,粉身不惜。哟,你们还有这种信仰呢,这妥妥的是思想控制啊,PUA?”艾玛调笑着。
“可别说了,我的大小姐。”白游说,“这要是给我们老大听见了,就惨了,他可对这八个字可爱惜了。”
“你们老大?”
“安瑟老大啊,基本上是AB资历最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热血青年,但是现在已经渐渐保守多了,这八个字,可是从初代AB总部长卢瑟那里传下来的,传家宝来着。”麦戈说。
艾玛一声嗤笑,又恢复了摆烂的状态。
看起来,整理陈年旧案的卷宗对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太没意思了,毕竟她在学校就不是一个学习为重的人,让她看这些文字更是要她的命了,白游心里也清楚,但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从这些案卷中寻找白氏案件的线索,毕竟白氏案件也发生在几年前,和不少案件的时间吻合,但白氏案件是重大案件,卷宗并不在他手里的这些案卷里,也许只有安瑟才有权力调出查看。
“你说这货有什么毛病,非要在什那倒卖法术瓶,叫什么莱尔•凯尔,真是奇怪的人啊。”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白游突然感觉这个名字无比熟悉。
“莱尔•凯尔,怎么啦?”麦戈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我记得,”白游把盒子又从上面取了下来,“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个案卷里看到过。”
“不会是什么大案要案吧!”艾玛瞬间又恢复了精神。
“不,并不是,是个斗殴事件。”白游耸肩,晃了晃手里的卷宗,“不过倒是可以就这件事一起问问他。”
“校外斗殴事件,威利斯南部分校294年,学生校外因酒醉聚众斗殴,导致1死13伤,死者为约翰•希尔,男,14岁,南部分校高阶班3班班长,死因为头部撞击地面受到重创,主从犯名单如下。”
“判的误伤,全是学生,最长的也就监禁了3个月。”白游翻看着,“这个莱尔•凯尔就是当年一起喝酒的人,不过这案子有些疑点啊,约翰•希尔是班长,怎么会带头喝酒呢,另外,这些学生在校外能呆到凌晨,学校如此宽松吗?”
“有案底就好办了,得,白游,我和你一起去审吧。”麦戈说。
…
昏暗的房间里,金色头发的男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一点都没有悔恨和害怕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已经是惯犯了。
“倒卖的法术瓶哪来的,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好坦白说,要不然数罪并罚,有你好受的。”麦戈直接一拍桌子开始审问。
“喂,不至于吧,不就是没有许可证吗,罚款就是了,你还想拘押我吗?”
“你什么态度,好好说话,货是哪来的,告诉你,之前你那些案底,我们可是清清楚楚!”
“清楚?”莱尔笑了笑,“我之前不过是打过架,又不是什么重罪。”
“你倒卖的法术瓶,我觉得很熟悉,”白游身子前倾,仔细端详着,“你是拉里斯•凯尔的家人?”
他似乎被惊到了,并没有回答。
“弟弟?”
“关你什么事!”
“如果我把你的事情写信告诉你哥哥的话,你还会这么无所谓吗?”
“呸!”他似乎急了,“你敢威胁我!”
“看样子,你很在乎拉里斯的想法啊。”白游翻看着莱尔的介绍,“你们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剩下你和拉里斯从小相依为命,但威利斯学校并没有把你们分在一个校区,他在中部校区,而你去了南部分校,在那里你根本无心学习,反而加入了周围的社会组织,成了一个小混混,还有了一定地位,于是你没读高阶班就辍学了,在外厮混,做着游离于法律边界的勾当,这些事情,远在蒙特考察的拉里斯知道吗?”
砰一声,莱尔企图掐死白游,但枷锁牢牢地固定着他的双手双脚不能动弹。
“冷静,我是拉里斯的朋友。”白游说,“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前提是,你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默不作声,眼睛死死盯着白游。
“让我想想。”
…
“行啊小子,才呆了几个月,审讯就一套一套的了。”麦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一颗糖扔给白游。
“这不也是和你们学的吗。”
“所以你们这是挖出了一条非法贩卖法术瓶的产业链了?”艾玛还霸占着白游的位置,她抬头看了看。
“不好说,这个莱尔可能只是个小角色,但如果能借此知道进出货渠道、产地的话,说不定真能干出点事来。”麦戈思考着。
“这个法术瓶,我以前天天看拉里斯鼓捣,还真没觉得是什么非法交易。”
“法术瓶可以储存法术,也可以藏匿信息,有的价值低廉,有的甚至在黑市能炒到天价,比如水系的荣枯汛法术、岩系的创土术,甚至还会有能承载高强度法术的法术瓶,你说还不珍贵吗?AB之前一直想市场化管理,但是因为瓶子本身物价低廉,法术的价值又高,利润相差太大,就算有法律限制,也还会有人铤而走险,根本控制不住。”
“说到这,我也想到了。”艾玛若有所思,“之前商会也有集中学习过法术使用的法律,好像就有提到这个。”
门开了,守卫跑了进来。
“那个莱尔说他愿意说了,不过得白游你一个人去和他谈,他说其他人他信不过。”
“好,我马上去。”白游说着就站了起来。
“那我马上去和安瑟老大汇报这个好消息。”麦戈也开心地走了出去。
白游回到了审讯室。
“只有我一个人了,你可以说了。”
“你是白氏的人吧,刑讯官大人。”莱尔看起来有些阴沉,没有了刚开始的飞扬跋扈,低着头,脏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眼睛从头发下盯着白游。
“是的,那你就说说贩卖法术瓶的事情吧。”
“你怕死吗,没记错的话,你们全族都已经…”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白游脸色突变。
“有,也没有。”
“别和我说谜语,快交代吧。”
莱尔深吸一口气。
“你现在,还有机会出去,关上门,告诉他们我反悔了,什么也没说…”
“我为什么…”
“不要打断我。如果你决定要听,那你就要准备好承担后果,有些事,看起来没有多大,一旦抽丝剥茧,那就没有回头路了,你明白吗?”
白游看着他,脑袋飞速地思考着。他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这件事和白氏的灭门案有关吗,怎么可能呢,还是说,他们都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也许,什那的某些权贵政要也牵涉其中,查下去的话,自己会惹祸上身吗?但是如果错过了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氏案才能水落石出,对他来说,本就没有回头路。
“你说吧。”白游平静地说。
莱尔笑了。
“这件事,远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这法术瓶和我哥哥那个可不一样,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街上能买到的,这是南部分校法术研究室里研究出的瓶子,叫转象瓶,是当今唯一可以承载破若法术的容器。”
白游愣住了,如果法术瓶里承载着破若法术的话,那简直堪比大型杀伤武器。
“研究出这个法术瓶的人,名字叫做约翰•希尔,是当年我们班的班长,后来我们把他灌醉杀害以后,就夺走了他的成果。”
“什么意思,约翰•希尔,不是意外身亡?”
“头部撞击地面吗?”莱尔笑了,“约翰•希尔是被风刃杀死的,只有在脑后有一条小小的疤,他们通过那里注入风刃,把他的脑神经全切断了,然后再用他的头撞击地面,毁灭证据。老大说,这小子虽然聪明,但家里不过干校工的,穷得很,还是他一直资助这小子做研究,结果他翻脸不认人,想要把研究成果交给中联,于是就把他除掉了。”
白游攥紧了拳头。
“现在老大手里有好几个破若的瓶子,都是从四方竞术场馆里找到的,考卡斯•史密斯的破若法术,什那的存亡都掌握在他的手里,现在我们倒卖这些法术,为的就是让这种法术瓶迅速流入市场,将来要是出事了,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白游飞速地整理着信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贩卖法术瓶事件了,不仅牵扯到命案,更是和破若法术有关,根本不是什么小案件。
“你的老大,是谁?”
他还没开口,门开了,亮光闪了进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一个戴着灰色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麦戈。
“安瑟部长?”
“我已经清楚这件事了,这件事,你和麦戈你们俩,都不再参与了,我亲自负责。你先回去整理好那些案子。”
“怎么了,审问出什么事情了吗?”安瑟凑近了一步。
“我…”白游突然发现背后的麦戈轻轻冲他摇了摇头,他迟疑了“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和安瑟汇报情况?”白游推着麦戈走回办公室。
“白游,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麦戈低声说,“你知道这个莱尔•凯尔是谁吗?”
“谁?”
“他在南部校区的一个叫做太子帮的组织,里面的全是什那中高层的官二代,这件事涉及到的人可能会很敏感。”
仿佛一根闷棍敲在脑袋上,白游顿时感觉人麻了,如果这件事涉及到政治的话,就不好说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麦戈看出了白游的反常,问,“难道你真的问出了什么吗?”
“没事。”白游感觉头昏脑涨,走到自己桌旁,心里思绪很乱。
艾玛似乎小睡了一会,抬头迷茫地看着白游。
…
“你是说,这件事很可能牵扯到政府的高官?”艾玛惊讶地说。
“是的,也许现在这条黑色产业链就在这些人手里。”白游说,“而且,他们为此还杀了人,也是无法无天了。”
“那你就这样退出了?你退出,那个莱尔还会老老实实交代吗?”艾玛说。
“不知道,主要是,如果真的牵扯到高官政要的话,我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所谓的执法正义。”
“你们墙上那句话,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承公执法,粉身不惜?”
“安瑟是个老派作风的人,他处理的话,一定会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的。”
“那死者呢,约翰•希尔就这样白死了吗?杀害他的人就这样逍遥法外?”
白游沉默了。
两人走到了艾玛的家门口,停住了脚步,艾玛也不知为什么,也不进门,背对着白游。
“总是要有人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