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拦截亚齐军队？”
刘季重复了一遍柔佛宰相的请求，没有直接否决，也没有答应。
亚齐苏丹国的情况，有公司搜集多年搜集到的线报，他还是十分清楚。
亚齐国是奥斯曼土耳其的盟友，其君王伊斯坎达尔·慕达的苏丹头衔，不像其他海岛国君主枉自称尊，而是有两圣地监护人——奥斯曼苏丹——背书。
虽然两国距离十万八千里远，但来往密切。
奥斯曼苏丹援助了亚齐铸炮工匠和造枪铁匠，使后者具备自行生产枪炮能力。
不过，慕达和之前的君王一样，重炮不重枪。亚齐国内有火绳枪800余把，但有中型口径青铜炮1200余门。也是因此，慕达得以横扫苏门答腊，又在处处打压柔佛，在马来半岛作威作福，还数次将葡萄牙人围困在马六甲。
但其海上力量和南洋诸国一样，以舢板和桨帆为主，数量奇多，不堪一战。
当荷兰和英国联合对占碑等国提供保护，又将国都迁到远离海岸的内陆后，亚齐的海军无法安全的将兵力和火炮投放战场，这才给了占碑等国幸存的机会。
只要派出两艘战舰在马六甲海峡来回巡逻，就能切换亚齐航线，断其补给线。
柔佛苏丹的希望，也是如此。
刘季仔细琢磨着。
荷兰舰队已经被干爆的当下，派出两艘战舰也不是问题，但怎么样才能获得更大利益，最好能因此宰了野心勃勃的慕达，才是他考虑的核心问题。
至少也要对慕达造成沉重打击，让其安分些，刘季心想。
看着苏莱曼眼中期待，刘季突然有了想法：“苏丹征募了多少士兵？”
“嗯？”柔佛宰相疑惑的皱起了眉，但很快便意识到刘季的目的，气呼呼的说，“无论如何，是挡不住亚齐军队任何一次攻击的。”
“所以是多少？”刘季再问。
“我们才刚签了同盟协议。”苏莱曼的愤怒跃然脸上，但见刘季不为所动，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失落的瘫坐椅子上，竖起一根手指，“1万。”
刘季不禁咋舌，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丝绸，意思极其明确。
送礼都只能拿出这种东西，还能有钱征募1万军队？
柔佛宰相黝黑的脸上泛出些尴尬的黑红，干咳了两声，只得实话实说。
“好吧，只有3000。”
“但不出一个月，肯定就会拥有超过1万的军队。”
他越是努力解释，就越是让刘季感到柔佛的弱小，更加对以柔佛王室当作饵料的计划持怀疑态度。
如果这份饵料被吃了，他对柔佛王室的承诺和保护也就成了笑话，之后说什么也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慕达，早晚能收拾。
信誉，一次失守，终生无信。
两害相权取其轻。
刘季只好承诺，会派出一艘战舰，在马六甲海峡来回巡逻。
此事一了，柔佛宰相颇为兴奋，当即又抛出一个问题。
“麻坡和巴里瓜哇的柔佛人，我们可以迁走？”
一群马来人而已，留下也没用，带走了还省心，没什么好留恋的。
刘季答应。
“那他们的财产，允许他们带走吗？”宰相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这才是你的目的，对吧。”刘季玩味的笑着，毫不在意的说，“只要能让他们尽快搬走，并告诉他们永远不能再回去，就随你，他们的钱财也随你们处理。”
“上将仁义。”柔佛宰相开怀大笑，拍着胸脯保证，“有了他们和他们的钱财，再征兵1万也不是问题。只是，境内华人，需要我们直接撵过去吗？”
不等刘季开口，宰相脸色突然严肃。
“上将莫怪我多言，你的同胞不见得都是好人，特别是那些奸猾狡诈的商人，一朝得势，又无人约束，只怕他们会……会乱来。”
乱来，刘季心想，说的实在是太客气了。
他摇摇头，笑道：“不是只怕，是肯定、一定、必定拉帮结派，兴建坞堡，趁机造反。”
宰相的眼中多了一份欣赏，手捋胡须，缓缓建议：“那我们等你通知，然后再把人往麻坡赶？”
“不用，不用，直接把人赶过就是。”刘季脸上微笑不减，“无人管辖就是我的饵料，给他们趁机作乱的机会，也方便我后续清扫垃圾害虫，你说是不是呢？”
宰相脱口而出：“你就不担心他们势大难制？”
“我只怕他们小打小闹，让我放不开手脚，清理的不彻底，给他们活着侵占好人的生活空间。”刘季眼中泛出迫切的希望。
闻听此言，柔佛宰相未再多言，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没多久，刘季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在海上巡逻的葛老六。
……
当天下午，幸存俘虏正在被往货船上驱赶时，万丹军队统帅邦格兰·克拉玛派船送来了30个爪哇劳工。
他们是雇佣来，专门给牛马割草、喂食的。
万丹使者提出了工价，每个劳工的日薪资为3‘干东’稻米。
干东，gantang，约1.75升。1干东稻米约重3.1公斤，在有些城市是指一个成年工人每天消费稻米的5倍。
刘季尤记得自己当初在胡椒种植园工作时，最好的年景下，也只能拿到0.54干东稻米。在万丹，大多数人普通劳工（奴隶）也只能赚到这么多，而3干东稻米，已经是一位盖屋顶匠人的日薪资了。
养殖虽然也算是技术活，但比起盖屋顶还是差了许多。
显然，这些人要多了。
不过，刘季没有拒绝，有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的原因，也有回坤甸雇人更麻烦、工价更高的原因。
在坤甸，就算是仍然处于实习期的工场学徒，每天也能拿到足够购买5.5干东稻米的薪资。
找坤甸劳工，开出3干东的薪资只会被人吐一脸吐沫。
爪哇人就算是狮子大开口了，也依旧廉价。
而且这还是战场前线，多给些工钱，也算说得过去。
刘季当即应允，并叮嘱使者：“请转告邦格兰，如果荷兰人要突围，不用阻拦，坚守营寨鸣炮示警即可，但要确保不能有粮队进入城内。”
正说着，有哨兵急匆匆前来汇报。
“上将，巴达维亚城内冲出6个骑兵，往马打蓝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