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世回响

黑暗。无边的黑暗。

宁远漂浮在意识的海洋里,分不清上下左右。唯一的光源是胸前那块金色晶体散发出的微弱脉动,像一颗遥远星辰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浮现出画面——

烈日炙烤下的沙漠,一座金字塔形的建筑矗立在沙丘之间。十二位身穿白袍的人围绕中央祭坛站立,每人手中捧着一块通灵玉碎片。年轻的宁远——不,是长得像他的另一个人——站在祭坛最高处,金色的双眼比太阳还要耀眼。

“今日我们立下誓言,“那个“宁远“的声音回荡在时空中,“通灵玉的力量只用于守护,绝不用于控制。瞳师一族,永不为奴!“

“永不为奴!“众人齐声回应,将手中玉片拼接在一起。耀眼的金光冲天而起,在天空中形成一只巨大的眼睛图案。

画面突然切换。

同一个金字塔内,但气氛截然不同。血迹溅在墙上,打斗痕迹随处可见。年轻的“宁远“与一个戴星形面具的高大男子对峙,后者手持一把奇形匕首。

“你背叛了誓言!“宁远的前世怒吼,“用通灵玉控制他人思想,这与我们反抗的暴君何异?“

“时代变了,师兄。“面具人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意,“知识就是力量,而力量...注定要被少数人掌握。“

匕首刺出,宁远的前世踉跄后退,鲜血从胸口涌出...

“不!“宁远在意识深处呐喊,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安全屋的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窗外,敦煌的月亮又大又圆,银光洒满房间。林雨晴趴在他床边睡着了,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宁远想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轻轻绑在床栏上——显然是防止他在昏迷中伤害自己。

“雨晴...“他嘶哑地呼唤,喉咙像被砂纸摩擦。

林雨晴立刻惊醒,眼中瞬间从迷糊转为惊喜:“宁远!你醒了!“她迅速解开束缚,扶他坐起来,“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宁远摇摇头,指向桌上的水杯。林雨晴连忙端来,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些许缓解。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林雨晴的声音有些发抖,“医生说你的大脑活动异常活跃,像是在...处理大量信息。“

宁远低头看向胸口。那块金色晶体被穿在一根银链上,挂在他脖子上,微微发热。“其他人呢?“

“苏老和秦月在研究晶体投射出的星图。王铁负责警戒。“林雨晴犹豫了一下,“叶凌空...出去侦查了。“

宁远敏锐地注意到她说叶凌空名字时的迟疑:“你不信任她。“

“她救了我们,但是...“林雨晴咬了咬嘴唇,“她隐瞒了太多。而且你预见她和银面具人见面...“

宁远正想追问,房门突然打开。苏文山和秦月匆匆走进来,看到宁远醒了,两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谢天谢地!“苏文山快步上前,“我们正需要你的'黄金瞳'解读一些符号。“

“等等,他才刚醒!“林雨晴抗议道。

宁远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事,我感觉到...晶体想给我看些什么。“他看向苏文山,“什么符号?“

秦月拿出一个笔记本,上面画满了复杂符文:“这些是晶体在满月时投射到墙上的。我们记录了下来,但无法解读。“

宁远接过笔记本,刚看了一眼,那些符文就像活过来一般,在他眼前重组、旋转。不需要刻意激活,“黄金瞳“自动运转起来,将符文转化为他能理解的信息。

“这是...天机城的结构图。“他惊讶地说,“但不是普通的城市,更像是...一艘船?“

“船?“苏文山皱眉,“在沙漠中的船?“

“不,我是说...“宁远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像飞船。看这里——“他指向一组特定符文,“这是动力系统描述,用的是某种我们未知的能量...“

房间一时陷入沉默。这个信息太过震撼——如果天机城真是一艘远古飞船,那意味着“瞳师“一族的技术远超现代认知。

“还有更多。“秦月打破沉默,翻到笔记本下一页,“这些符文昨晚才出现。“

宁远凝视着新符文,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完整'瞳丹'的配方!“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页面,“但需要一种特殊材料...只有天机城才有。“

林雨晴的脸色变了:“所以我们必须去那里?“

“恐怕是的。“苏文山沉重地说,“根据宁远的情况,医生估计他最多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这个词像锤子砸在宁远胸口。他看向林雨晴,她的眼中已经盈满泪水。

“那就去。“宁远坚定地说,“如果有一线希望...“

“太危险了!“林雨晴激动地站起来,“'星辰之眼'已经盯上我们了,而且你对天机城的记忆都是被追杀!“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宁远试图说服她,“如果我的前世知道什么秘密...也许能对抗'大星师'。“

“你的前世?“林雨晴愣住了。

宁远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详细讲述昏迷中看到的画面。他简单描述了那些记忆片段,包括与“大星师“前世的恩怨。

“所以那个戴星形面具的人...“

“就是现在的'大星师',我前世的师弟。“宁远点头,“他背叛了瞳师的誓言,利用通灵玉控制他人。我必须阻止他再次得逞。“

林雨晴还想反对,安全屋的门突然被推开。叶凌空匆匆走进来,红色冲锋衣上沾满沙尘,脸色凝重:“他们找到这里了!'星辰之眼'的侦查小队,半小时内会到!“

所有人立刻进入警戒状态。王铁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拿着监控设备:“三辆车,至少十二人,全副武装。“

“能转移宁远吗?“苏文山问。

叶凌空摇头:“他的身体状况承受不了长途颠簸。我们得固守待援。“她看向宁远,突然注意到他醒了,“你...看到了晶体里的信息?“

宁远点头:“包括天机城的真相。“

叶凌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么你也知道为什么'大星师'如此渴望得到它了。“

“不完全是。“宁远直视她的眼睛,“但我想你知道。是时候坦白一切了,叶凌空...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星使'?“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绷。秦月的手悄悄移向腰间的手枪,王铁则挡在了门口。

叶凌空叹了口气,拉起左袖露出那个星月纹身:“这个标记不是普通的纹身,而是'星辰之眼'创始家族的契约印记。“她轻轻触碰纹身,它突然发出蓝光,化为实体般浮现在皮肤上方,“我的家族创立了这个组织,初衷是保护通灵玉不被滥用。但千年来,组织逐渐变质...“

“所以你是来纠正错误的?“林雨晴怀疑地问。

“我是最后的监督者。“叶凌空的声音带着古老的韵律,“当'大星师'杀死上一任领袖——也就是宁远的前世——时,我的祖先立下誓言要阻止他。但'大星师'太强大,我们只能等待...等待真正的'真瞳师'重生。“

她看向宁远,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就是你,宁远。你不是普通的转世,而是被通灵玉核心选中的载体。那块晶体里有第一代'瞳师'留下的全部知识,只为对抗'大星师'这样的叛徒。“

宁远胸前的晶体突然发热,似乎在回应她的话。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没时间了!“王铁从窗外收回视线,“他们到了!“

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王铁和秦月布置防御工事,苏文山收拾研究资料,林雨晴则帮宁远穿上外套,准备随时撤离。

“听着,“叶凌空抓住宁远的手臂,“晶体只有在天机城才能发挥全部作用。'大星师'知道这点,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们到达那里。“

“那我们怎么去?“宁远问,同时感到一阵眩晕。过度使用“黄金瞳“的后遗症还在。

叶凌空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安排了向导,一个连'星辰之眼'都不知道的密道。“

外面的车声越来越近,接着是粗暴的敲门声。王铁做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

“我们知道你们在里面!“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交出宁远和通灵玉核心,其他人可以活命!“

宁远看向窗外,至少十个黑衣人包围了安全屋,每人手腕上的星月纹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更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越野车旁,脸上戴着星形面具——正是他梦中见过的“大星师“!

“准备突围!“叶凌空低声指挥,“后门有一条地下通道,通向莫高窟。“

“莫高窟?“苏文山惊讶地问,“那里游客众多,不安全...“

“不是开放区域。“叶凌空解释,“是北魏时期开凿的密道,只有少数守窟人知道。“

计划迅速制定:王铁和秦月制造声东击西的动静,其他人护送宁远从后门撤离。就在行动即将开始时,林雨晴突然拉住宁远:“你确定要去天机城?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宁远看到她的眼泪,心如刀绞。但他知道,这可能是唯一的生机:“我必须去。不只是为了治愈自己,更是为了阻止'大星师'。“

“那我跟你一起。“林雨晴擦去眼泪,眼神坚定,“无论生死。“

宁远想反对,但苏文山插话了:“林小姐,你的勇气可嘉,但这次行动太危险。我建议...“

“建议无效。“林雨晴罕见地打断长辈,“我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叶凌空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时间到了。走!“

随着王铁引爆预设的烟雾弹,安全屋前院瞬间被浓烟笼罩。趁着混乱,宁远一行从后门溜出,钻进一个隐蔽的地道入口。

地道低矮狭窄,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尘土味。宁远被林雨晴和叶凌空搀扶着前行,每走一步都牵动胸口的疼痛。身后的黑暗中,隐约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还有多远?“宁远喘息着问。

“五百米左右。“叶凌空回答,“出口在莫高窟第465窟后面,那是个不对外开放的秘洞。“

正说着,前方突然出现光亮!一个身影举着火把站在地道中央,挡住了去路。

所有人立刻停下。秦月举起手枪,但叶凌空示意她放下:“是自己人。“

火把照亮了那人的脸——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满脸皱纹,眼睛却炯炯有神。他穿着普通的守窟人制服,但手腕上赫然也有一个星月纹身!

“这位是莫高窟最后的守秘人,李师傅。“叶凌空介绍,“我的家族旧部。“

李师傅向宁远深深鞠了一躬:“真瞳师大人,老朽等候多时了。“

宁远不习惯这样的礼节,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爆炸声!地道剧烈震动,尘土簌簌落下。

“他们找到入口了!“李师傅脸色一变,“快跟我来!“

众人加快脚步,跟着李师傅在地道中穿行。拐过几个弯后,前方出现一个狭窄的洞口。爬出去后,宁远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布满精美壁画的洞窟中,四周佛像庄严,飞天飘逸。

“第465窟,密宗洞窟。“李师傅低声解释,“很少有人知道它后面还有通道。“

他领着众人穿过几个相连的洞窟,最后来到一个隐蔽的小室。墙上挂着一张古老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从天机城到敦煌的路线。

“这是...“宁远惊讶地上前。

“你前世的杰作。“李师傅恭敬地说,“真瞳师大人当年预见到自己会转世归来,留下了这张图。“

宁远的“黄金瞳“自动激活,地图上的符号在他眼中重组,形成一条清晰的路径——从天机城出发,经过几个绿洲,最终到达莫高窟。

“我们得反着走。“他恍然大悟,“地图是回程路线,但反过来就是去天机城的路!“

又是一阵爆炸声,这次更近。李师傅脸色凝重:“他们快到了。我已经准备了骆驼和补给,从北坡下去就能看到。“

“你不跟我们一起?“林雨晴问。

李师傅摇摇头:“有人得留下来误导追兵。“他看向宁远,突然跪下,“真瞳师大人,请务必阻止'大星师'。他若得到天机城的控制权,天下将陷入永夜!“

宁远扶起老人,不知该说什么。他还不习惯“真瞳师“这个称呼,但胸前的晶体在隐隐发烫,似乎在认可这个身份。

叶凌空催促道:“没时间了,走吧!“

众人跟着她从另一条密道离开洞窟。临走前,宁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师傅正从容地整理衣冠,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敌人...

北坡下,五头骆驼和充足的补给已经准备就绪。敦煌的夜空繁星点点,银河清晰可见。宁远抬头望去,发现天龙座的星星格外明亮,排列形状与通灵玉上的星图如出一辙。

“看...“他指向天空,“那是我们的指南针。“

叶凌空点头:“传说天机城的位置与天龙座α星同步变化,只有特定时节才能找到入口。现在是唯一的机会窗口。“

林雨晴帮宁远骑上骆驼,眼中满是担忧:“你的身体...“

“会撑住的。“宁远勉强一笑,“有你在身边,我怎么能倒下?“

众人趁着夜色出发,向着西北方的沙漠深处前进。宁远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但胸前的晶体和逐渐清晰的记忆告诉他——这是一场三千年前就开始的旅程,而他,注定要完成它。

在他们身后莫高窟的方向,突然升起一团火光,接着是爆炸的闷响。宁远心头一紧,知道那是李师傅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