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嫂嫂:我跟王妃打过架

车声辚辚,平稳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

外表憨憨的张希孟穿一身灰棉袄,戴着兔皮帽,做小厮打扮,坐在车辕上负责赶车,他手里抱着暖炉,小脸蛋依旧被寒风冻得通红。

一条大黑犬是他的副驾驶。

张老黑神情慵懒地趴在张希孟身侧,双眼微眯,右爪搭在左爪上,脸上的疤痕拧着,不时向投来目光的人看去,透出一股凶残嗜血的味道。

如此奇异的组合,自然让过往旅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却又不敢多看,生怕被大黑犬扑咬。

更何况,这辆马车虽然平平无奇,但拉车的两匹骏马的额头上,分别挂着一枚镌刻了龙鳞的精美当卢,赤铜打造,明晃晃,被阳光一映,耀眼夺目……这是赤龙卫的徽章!

“娘亲,到白马滩了。”

张希孟看了看前方的滩涂,回头低声汇报。

白马滩原本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沙滩,神武七十六年,有人在此落水,一名义士骑乘白龙马冲入离水救人,白龙马呛水,染病而死,百姓为了纪念它,便将这片滩涂取名为“白马滩”,岸边还修了一座“白马祠”。

一些路过的商旅,为求平安,便会进去上一炷香,白马祠数百年来得以香火鼎盛。

前方,已经能看到一条蜿蜒如龙的运河,河面上舟楫如梭,繁忙无比。

离水渡快到了。

“晓得啦。”

暖意融融的车厢里,正在做针线活的嫂嫂,头也不抬的答应。

“娘亲,等到了京城,您带我上鼎食轩吧。”小胖墩声音软软的。

“鼎食轩,我给你两碇子好不好。”嫂嫂声音冷冽。

小胖墩委屈:“好吧,不去鼎食轩就不去,你准我进厨房吧,我想给您和妹妹做好吃的。”

嫂嫂语气稳定。“你跟你二叔是怎么说的,每天完成五遍养气法,才能进厨房半个时辰。你现在一天才完成三遍养气法,差远了。”

小胖墩声音变得低沉,快哭了:

“娘亲,我赶车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外面好冷,我都瘦了,您就让我去厨房吧。”

“……”

车厢里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嫂嫂才道:“两刻钟,下不为例。”

“谢谢娘亲!”

提心吊胆许久的小胖墩,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赚大了。

车厢里,嫂嫂愣了愣,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

(=_=)

她看向坐在仙云怀里,穿大红襦裙,披白狐大氅的幼女,嫂嫂的卡姿兰大眼睛眨动,顿时将蠢儿子忘在脑后。

过了片刻,嫂嫂又看向仙云。

这个以前的贴身武婢,自从被倒霉小叔子收了房之后,身段丰腴了不少,姿容也变得娇艳,眉宇间更多了几分妩媚,端的是我见犹怜。

就是最近几天经常出神发呆,想入非非,口中时常念念有词,伴随着痴痴的笑声,然后脸就红了。

嫂嫂不想打听小叔子和仙云的闺房秘事,忍了好几天,还是决定问一问……她准备传授仙云几招,免得她被小叔子给欺负死。

她小声问道:“仙云,你最近几天是怎么回事,我看你痴痴傻傻,可是长青跟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

仙云回过神来,霞飞双颊:“没有花言巧语,夫君,他……给奴写了一首诗。”

“写诗。”

嫂嫂满脸不屑:“可是那句‘瑞雪惊千里,同云暗九霄’,这句尚可,也不知他磨了多久才写出来的。若是补全诗篇,大抵没法入眼,也就骗骗你这等初为人妇的无知女子。”

她才不会承认,当时自己听到这两句,着实惊艳了一番。

大炎朝尚武尚法,文风几百年来都不盛,诗词更是弱项,因此一直被南方诸国鄙夷。

大炎开国五百年,就没出几首像样的诗词,几位大儒也不擅此道。

诗词已经被前朝大玄的读书人写尽了……这几乎是天下人的共识。

说起来,前朝以儒治国,文治方面臻至鼎盛,读书人可言出法随,与帝王共天下,距今即便已经过去数百年,仍旧被天下读书人所怀念。

在他们眼里,大玄永为正统。

正因如此,已经失去中原七百年之久,假借大玄之名实为系统重装失败的‘南玄王朝’,在八年前被灭后,读书人才群情激愤,暗中斥责南征大玄为‘不义之役’,白衣教才趁机打出了“诛暴炎,复大玄”的旗号。

“不是这个,是夫君的一首新作。”仙云满脸甜蜜。

嫂嫂低头继续刺绣,脸上漫不经心,随口道:

“还记得我那位讨人嫌的同窗姜伊人吗?”

“怎能不记得,姜小姐清丽绝俗,又轻世傲物,如今更是了不得,贵为荆王妃呐。”

仙云说着,见小姐脸色不悦,连忙道:“论人品,论才貌,小姐与荆王妃可谓不相上下,只是运道不太好。”

嫂嫂叹了口气:“咱们此去京城,想要安家落户,还得靠她帮衬。”

仙云回忆了片刻,担忧道:

“当年小姐与荆王妃要好,可这都过去十多年了,中途也未曾书信往来,她会帮咱们吗?”

嫂嫂嘴巴一撇:“岂止,当年老娘还跟她打过一架,还把她头发扯了一大把下来。”

“啊!”

仙云发出一声又好奇又害怕的惊呼。

嫂嫂道:“总要试上一试的,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就算要羞辱我,也由她。”

“听说荆王死后,她就搬去了春秋山莫愁别院居住,孤单寂寞。她爱诗如命,时常在别院举办诗会,每有佳作问世,必定重金购买……你将长青写的诗念来我听听,若是可以,博人家一笑也是好的。”

仙云有些不悦,但她不说:

“夫君有诗才的,才华横溢,是以前高柳书院那些老夫子,将夫君教呆了,他弃文习武后,立刻就变得慧心灵性。”

“他,慧心灵性?咯咯咯……”

嫂嫂笑出母鸡叫:“书院里那些老夫子,可都是因材施教的。”

她才不信张显峰真有诗才。

最近一段时间,小叔子确实表现不错,应对还算从容,但那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了,不得已才对自家夫君进行了一番拙劣的模仿。

急智而已。

“念来念来。”

嫂嫂停下刺绣,艳若桃李般的俏脸,笑得韵致十足。

仙云眼角一抽……小姐真讨厌。

仙云微笑念讼:

“画堂晨起,来报雪花坠。”

嫂嫂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

长短句。

第一句,看不出好坏,写景而已,不过小叔子能将晨起赏雪写得如此生动,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高卷帘栊看佳瑞,皓色远迷庭砌。”

嫂嫂笑容僵停在脸上,也不摆弄针线活了,脑海里浮现出强烈的画面感。

卷帘,远眺皓雪,苍茫迷离……

张希音抬起了小脑袋,清澈的眸子看向娘亲,又看向仙云。

这个安静的小仙女,似乎也有所触动。

有资格被现代人所熟知的诗词,无一不是传世佳作。

而诗词的魅力就在于,它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直击人的灵魂。只要是识字的人,每当读到千古佳作时,都会不自禁的被触动心灵,浑身颤栗。

“嗯,还行,下面呢?”

嫂嫂淡淡点头。

她或许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带了几分急迫,就像是看话本看到了精彩处,迫不及待想要看一回。

然而,仙云突然不说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嫂嫂。

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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