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万古吞天

虚空裂缝中漂浮的青铜碎屑突然倒卷，在我周身凝成狰狞战甲。甲胄内壁凸起的尖刺扎入神骨，十万年积攒的混沌之气顺着脊椎灌入识海。我听见三百六十处关节同时炸响，右眼自动切换成青铜竖瞳——这是初代冥王观天测地的“九幽冥目“。

“杀了他！“

璇玑的尖啸震碎三千里星域，七十二具金仙尸傀破空而来。他们结成的周天星辰阵引动天河倒灌，却在我抬眼的瞬间分崩离析。冥目映照出尸傀体内流转的灵气节点，我屈指轻弹，一缕混沌气化作游龙贯穿所有死穴。

“万古吞天诀第一式，噬灵。“

随着低吟，尸傀干瘪的躯壳中飘出本命精元。那些青烟般的能量在掌心凝成青铜钥匙，插入虚空时竟开启一扇刻满星纹的巨门。门缝溢出的罡风割裂时空，将璇玑的元婴虚影撕成碎片。

“不可能！“她残留的半张脸在风暴中扭曲，“这功法早随初代冥王......“

我踏着尸傀残躯走向青铜门，战甲缝隙渗出黑血在地上绘出古老图腾。当手掌触及门扉时，十万道雷劫同时劈落，却在触及青铜甲的瞬间被吞噬成养分。

门后是无数悬浮的青铜镜面，每面镜子都映照着不同时期的我。有垂垂老矣的白发剑修，有统御魔域的猩红瞳孔，更多的是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少年。

“欢迎来到时墟。“

镜中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袍人，他手中的命盘镶嵌着我的七窍玲珑心。当我想运转灵力时，惊觉心脏正在对方掌中有力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发神魂剧痛。

“这是你第九千七百次踏入时墟。“黑袍人弹指击碎身旁镜面，里面的“我“正在剜出至亲双目，“每次选择都走向相同的结局。“

混沌气突然暴走，在周身凝成三百柄青铜剑。我操控剑阵绞碎无数镜面，却发现每个碎片都化作新的黑袍人。他们异口同声道：“没用的，你早被困在......“

话音戛然而止。我捏碎藏在舌底的青铜树种子，汁液腐蚀虚空显出血色真相——所有黑袍人的后颈都烙印着璇玑的莲花印！

青铜门轰然闭合，时墟开始坍缩。黑袍人们融合成擎天巨手，掌心睁开九幽冥目。我咬破指尖在甲胄刻下“遁一“血符，战甲突然活过来般包裹全身，带着我撞向秘境核心。

“万古吞天诀第二式，噬魂。“

混沌气化作饕餮巨口，将秘境本源撕下一块。璇玑的惨叫声中，我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这是三百年前瑶池覆灭那日，夜无殇喂我喝下的“醒神汤“味道！

记忆枷锁层层破碎，真相如毒刺扎入脑海：当年那碗汤药里掺着青铜树汁，我的轮回早被种下噬魂引。每一世惨死后的怨气，都成了滋养璇玑的养料。

“现在明白为何选你了？“璇玑的虚影在破碎秘境中重组，“唯有至纯至善的灵魂，才能孕育最甜美的绝望......“

青铜甲突然反向禁锢四肢，甲胄缝隙钻出带倒刺的根须。我狞笑着扯断左臂，金血浇灌的断肢化作初代冥王戟：“那你看过善魂堕魔的模样吗？“

冥王戟贯穿璇玑虚影的刹那，十万秘境同时震颤。青铜甲吸收我的堕魔煞气，在背后凝出十二对破碎光翼。每片羽毛都刻着历世惨死的画面，最鲜艳的那根染着瑶池圣女的心头血。

“万古吞天诀第三式，噬道。“

戟尖划出的轨迹引动天道悲鸣，璇玑的本体被迫现形——她竟是依附在青铜树上的并蒂莲！此刻左侧白莲绽放着神性光辉，右侧黑莲吞吐着九幽魔气。

“你以为能摆脱命运？“双莲同时开口，声波震碎三千小世界，“看看你脚下！“

血海翻涌的识海中，夜无殇的残魂正被青铜根须缠绕。每根须刺入的位置，都与我身上的伤疤完全对应。原来我们痛感共享的秘密，早在初遇时便被写入因果！

我挥戟斩向双生莲，却劈在突然出现的青铜棺上。棺盖移开，里面躺着面容安详的瑶池圣女，她手中握着的婚书突然自燃，灰烬凝成新的天道契约。

“杀了他，你就能获得自由。“璇玑的声音带着蛊惑，“用夜无殇的魂血浇灌......“

冥王戟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金血喷溅在青铜棺上。圣女尸体猛然坐起，空洞的眼窝流出黑血：“你竟然......“

“很意外吗？“我捏碎心脏中盘踞的噬魂引，“你以为九千次轮回，我还没学会怎么骗过天道？“

混沌气顺着血脉逆流，在识海深处凝成微型青铜树。当树根刺破天灵盖时，所有与璇玑的因果线尽数显形。我咬断最粗壮的那根，品尝到了璇玑本源的腥甜。

虚空崩塌的轰鸣中，璇玑的尖啸逐渐远去。青铜甲胄片片剥落，露出内里新生的神魔之躯——左半身流转着太初神辉，右半身缠绕着九幽冥气。

夜无殇的残魂从血海升起，他眉心插着的正是我折断的冥王戟尖：“现在你我算是......平局？“

我抬手将戟尖按进他天灵，混沌气顺着伤口重塑其神魂：“不，棋局才刚开始。“

瑶池圣女的尸体突然化作流光，在我们脚下绘成星门阵图。当阵眼亮起的刹那，我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呼唤——那是初代神王与冥王融合前的悲鸣，亦是青铜树诞生的第一声啼哭。

“下一站。“我拽着夜无殇踏入星门，“该去会会真正的执棋人了。“

星门另一端是漂浮着神魔尸骸的荒古虚空，这里的时间流速混乱不堪。前一刻还完整的金乌尸骸，转瞬就风化成一捧骨沙。夜无殇的右臂在穿越时被时空乱流绞碎，断面处生长的青铜骨刺却让我想起璇玑的本体。

“小心脚下。“夜无殇突然拽着我后撤半步，原先站立处钻出布满尖牙的触手，“这是初代神魔'饕餮'的怨念所化。“

混沌气自动凝成战矛，刺入触手时却引发连锁反应。整片虚空沸腾起来，那些沉寂万古的尸骸纷纷苏醒。最可怖的是一具三头六臂的魔神残躯，它掌心托着的日晷正在加速时间流逝。

“万古吞天诀第四式，噬时。“

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虚空绘出青铜树图腾。所有袭来的神魔怨念突然停滞，它们的本源时间被混沌气疯狂吞噬。夜无殇趁机祭出弑神枪，枪尖挑着块闪耀七彩的时之沙。

“好东西。“他将时之沙按入自己空洞的眼窝，“能暂时压制璇玑的窥视......“

穿越怨念风暴后，我们降落在一座青铜古城。城墙表面刻满弑神壁画，其中一幅显示初代神王被自己的兵器贯穿心脏。夜无殇抚摸着壁画突然颤抖：“这不是传说......“

话音未落，城内响起古老战歌。三百名身披青铜鳞甲的战士踏空而来，他们额间的星纹与苏家血脉同源！为首的女将摘下面甲，露出与瑶池圣女七分相似的面容。

“弑神者第九军团，恭迎少主归位！“

她跪拜时，颈后浮现青铜树烙印。我识海中的混沌气突然暴动，万古吞天诀自动运转到第五重。那些战士体内的神血离体而出，在我头顶凝成血色王冠。

“原来如此。“夜无殇的弑神枪抵住女将咽喉，“所谓的弑神者，不过是璇玑养的......“

女将突然自爆，飞溅的血肉在空中重组为璇玑真身。她手中握着的，正是初代神王遗失的时空权杖！

权杖顶端的水晶球映出十万未来支线，每条支线里的我都以不同方式惨死。璇玑轻点其中最血腥的一条，虚空顿时裂开猩红通道：“选个喜欢的死法？“

我扯下血色王冠捏碎，混沌气化作锁链缠住权杖。夜无殇的弑神枪趁机刺入水晶球，破碎的瞬间引发时空乱流。当我们从风暴中脱身时，已站在青铜树最顶端的枝桠上。

树下是无数旋转的星云，每个星云都包裹着一具我的克隆体。他们被青铜根须刺穿天灵，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某种能量。最中央的透明棺椁里，沉睡着面带微笑的瑶池圣女。

“惊喜吗？“璇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每轮回一世，我就制造万千赝品......“

混沌气凝成三百六十柄战刀，我将它们射向所有克隆体。夜无殇却突然反水，弑神枪挑飞半数刀锋：“你疯了？这些都是......“

“都是养料。“我掐诀引爆战刀，被斩碎的克隆体化作金雾涌来，“万古吞天诀第六式，噬我！“

璇玑的尖叫声中，我的身躯不断崩解重组。每吸收一个克隆体，神魂就多出一道裂痕。当最后一缕金雾入体时，天灵盖轰然炸开，钻出青铜树幼苗。

“终于等到这一刻。“璇玑的真身从树苗中浮现，“完美的容器......“

树根刺入识海的剧痛中，我看到了璇玑的百万年记忆。她本是天道诞生时的伴生灵体，因目睹初代神王与冥王相残而滋生心魔。那些轮回中的爱恨情仇，不过是她排解寂寞的游戏。

“很悲哀吧？“我任由树根吞噬神魂，“守着永恒的生命，却只能靠玩弄蝼蚁取乐......“

璇玑的夺舍骤然停滞，树苗出现细微裂痕。夜无殇的弑神枪突然穿透她后心，枪尖挑着块跳动的水晶碎片——那是她珍藏的初代神王记忆！

“师兄教我的。“夜无殇舔舐枪尖神血，“越完美的局，越怕旧事重提。“

当水晶碎片融入我眉心时，整个青铜树剧烈震颤。树根从虚空缩回，带出十万颗被囚禁的星辰。璇玑在消散前狂笑：“你以为赢了？看看树顶！“

瑶池圣女的棺椁正在融化，她的尸体睁开重瞳，掌心托着枚青铜道种。夜无殇突然夺过道种吞下，他的身躯开始极速蜕变，额间浮现出与璇玑相同的莲花印。

“抱歉师兄。“他破碎的右眼流出金血，“这次我要当执棋人......“

混沌气突然倒灌，将我推入青铜树核心。在彻底被吞噬前，我捏碎了藏在心脏的底牌——那枚从时墟带出的，刻着夜无殇真名的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