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接下来几年里,姜元瑞一路高歌猛进,先灭鸿原国,后攻占黎州,直到兵逼北尧帝都...这整个过程都不适合临阵换帅,姜成裕也只能继续拖着。
结果姜成裕没能拖到战争结束,自己先旧伤复发,驾崩了。
至此,朝廷彻底失去了夺走和平姜元瑞兵权的机会。
虽然姜元瑞尊重了父皇的选择,承认姜元泓为新皇,没有武力夺位,但姜元泓却没有胆子像父皇原本准备的那样召姜元瑞回京,夺走他的兵权。
尽管按照姜元瑞为人称颂的品行,他不会做出‘抗旨’的事情,但姜元泓和郑党可不敢去试一试。
万一姜元瑞觉得这是朝廷想要杀他,被活生生逼反了怎么办?毕竟人家是忠直,未必就迂腐。而且就算姜元瑞愿意遵旨行事,万一他手下的人见势不妙,给他来个黄袍加身又怎么办?
比如孙亥这样的人,肯定做梦都希望朝廷给姜元瑞赐来一杯毒酒或是一尺白绫,然后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架着姜元瑞造反了。
正想着孙亥的名字,姜元弈便突然看到对方那张脸出现在了面前的晶球中。
申时四刻,三名反贼又准时上线了。
只听那个老者轻咳了一声,然后另外两人便按肩行礼:“师尊。”
“今日有事吗?”清癯老者按惯例问道。
“玄京还没有消息吗?”但这一次,黑武夫孙亥却不是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们现在失去了奉宽,无法继续用天音珠获知玄京的情况,我的灵隼往返一次玄京需要至少7天,最新的消息还没传回来。”老者摇了摇头,“但情况不太乐观,密侦司的人到现在都还死咬着这件事,我的人担心贸然探查会暴露他们自己。”
“可我担心,如果我们再不有所动作,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就不会再有机会了,”黑武夫孙亥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威煌王又在准备北伐了。”
“你说什么?”老者和面纱女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几天前王上写信把我们几位节度使召到了上黎,我还以为是中原又出现了什么变故,但没想到他告诉我们,他准备在今年秋天马肥后再度对北尧用兵。你们都知道,四年前我们已经围困了上尧城,最终却无功而返,这件事一直是王上的遗憾。”
“听说是因为青扈人出兵为北尧助阵?”面纱女来一点兴趣。
“青扈22部族,30万控弦之士,在上尧平原上摆开,那是漫山遍野...”孙亥语气中有一丝感慨,似乎在回忆,可他随即话锋一转,“但事实上,其中九成都不过是普通牧民罢了,正面对决,我军可以一当十。”
“青扈人又不是傻子。”面纱女撇撇嘴。
“是啊,他们不傻,在我们第一次接战痛击了他们之后,他们就开始避战骚扰,连一场硬仗都不愿意打,”孙亥的语气中带着无奈,
“我们当时刚攻下黎州不久,军队里缺乏骑兵,无法给予敌人重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直骚扰我们的补给线...再往后,太祖皇帝驾崩的消息从南方传来,众将都担心背后生变,才劝说王上撤兵班师。
王上这一隐忍就是四年,这四年我们从卡哈图人那里征用和购买了几万匹西域良马,又在上黎平原大规模饲养马匹,如今已经练出了6万骁骑。我觉得这一次,王上在灭亡尧国之前是不会再撤兵了。”
“有办法阻止吗?”面纱女似乎知道这不可能,语气里都没什么期待。
“你觉得呢?”
“可惜了,”面纱女耸耸肩,“我这边得到了消息,北庭王姜成道的幕僚团里有人想要派人去珑州接触新晋的杨太后,本以为这会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呢...”
“皇帝本人在玄京,接触一个在外的太后有什么用?”孙亥不以为意道。
“不管怎么说,杨太后在名义上也是摄政太后,她懿旨是有效力的。”面纱女辩解。
“你觉得郑党会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老者笑问。
“什么意思?”
“不管你们是真的想办法让那个杨太后发出懿旨,还是仿照一份,这样一封来自杨太后的‘勤王懿旨’,你觉得谁会信?”
“谁能得利,谁就会信。”孙亥插话道。
“有一个人不会,就够了。”老者低笑了一声。
“吾王。”孙亥那原本就黑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黑了。
“没错,孙亥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姜元瑞的人之一了,告诉我,如果北庭王姜成道或是别的什么人以这样一封‘太后懿旨’起兵,姜元瑞会怎么选?”
“帮助朝廷平叛。”孙亥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北庭王不同,吾王不是缺一个起兵造反的借口,而是他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想法,所以我之前才提议让卢奉宽去挑拨新皇帝和郑党的关系,只有让吾王觉得郑党要篡位造反,他才会真正的起兵南下清君侧。”
“这么说,清完了君侧,你们还得把皇位还给那个姜元弈咯?”面纱女有些好笑道。
“吾王真有可能这么做,”孙亥摇了摇头,然后也笑了起来,“我们不能冒险,所以我们不会让姜元弈活着见到吾王。”
我TM就知道...姜元弈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以姜元瑞的声望,他能压住下面躁动的人心,阻止他们造反,但只要一起兵,那当不当皇帝就不由他说了算了,所有阻碍他他当皇帝的人都会被杀个干干净净。
“所以...”面纱女笑完之后,重新看向清癯老者,脸色严肃了起来,“师尊您认为册封杨氏为太后,并且把她安排在玄京之外,其实是郑党扔出来的一个饵?用来钓取已经蠢蠢欲动的北庭王?”
“是啊,玄京的消息表明,因为奉宽的关系,郑党现在怀疑玄京世家有人和藩王勾结。他们大概是不想坐以待毙,担心某一天将不得不同时面对东西两道的边军,所以干脆设法促使北庭王尽快起事,好各个攻破。”清癯老者点点头,
“而整个郑党里,唯一可能做出这等谋划的人就只有一个——内常侍汪植,姜成裕的几个儿子小时候都跟随汪植习过武,这个太监一向以慧眼识人著称,想必是早就看透了姜元瑞的性格,才敢出此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