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还愿意过问我的死活，已算不错了。
我一点一点打量整个府邸。
小至银箸，大至琉璃屏风，皆是我与宋璟一同挑选。
那时的我们对未来满怀憧憬。
以最大的热忱装点我们挚爱的小天地。
谁曾想，柳婼不过出现短短数月。
一切便已物是人非。
3.
我看得出，宋璟心思已不在我身上。
于是将他打发去上朝了。
生命倒计时仅剩半月。
我的身子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宋璟察觉有异，欲带我去太医院诊治。
我只推说是那日食用糕点过多。
肠胃有些不适，难以下咽。
调养便可。
他也不再多言。
踏出房门那一刻，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雀跃。
是因要去见柳婼吧。
我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纵使竭力说服自己，这都是既定之事。
可眼看自己深爱之人，慢慢钟情他人，而自己无能为力。
心头仿佛刀绞。
剩下时日无多，我想好生与这世间道别。
我带着鱼干出府。
府门外有只流浪猫。
我本欲收养它，可它一直警惕，不愿被拘束。
只得作罢。
此后再无机会来看它了。
也不知它会否想我。
我最后抚了抚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小猫似有所感。
蹲在我脚边不住蹭我，焦急地喵喵叫。
我知晓猫儿狗儿能感知人之病症。
它在提醒我。
可我更知晓我命不久矣。
即便送去太医院，大夫也诊不出什么。
感受到小家伙的善意。
我弯了弯嘴角：「无妨，多谢你了。」
时日仅剩八天之际。
我已能明显感受生命力的流失。
气力渐渐从身体抽离。
咳嗽也愈发频繁，出现咳血症状。
这一切我都瞒得妥帖。
宋璟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
日日早出晚归。
虽同住一屋檐下，却许久未曾碰面。
我有时会想，若他知晓我命不久矣。
也会这般弃我于不顾吗？
虽好奇，但我并不欲告知他。
我将自己的积蓄集中起来，做了分配。
父母早年便因意外去世。
我身边除了宋璟，也只剩下闺中密友夏凌。
我去钱庄销户。
掌柜企图劝说我：「可先留着，日后开户还需诸多证明，颇为麻烦。」
「用不上了。」
「那还差一个证明，这个时辰了，你就算带来，也该打烊了。今日怕是办不成，明日再来吧。」
想到自己所剩无几的时日。
我请求道：「能多等我半个时辰吗？我以后怕是来不了了。」
她看着我病弱的面色，欲言又止。
我温和地朝她笑了笑：「嗯，我活不了多久了。故而劳烦你了。」
走出钱庄大门，我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抽泣声。
看来是个心软善良的姑娘。
原来还会有陌生人为我难过。
我在心里悄声说了句抱歉。
回府以后，我看着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的家。
空空荡荡的。
再过两日，这里关于我的物什会全部清理掉。
宋璟今日难得早些下朝。
他像是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府里少了那么多物件。」
「我想换些新的了。」我随意扯了个借口。
他没说什么，只是递给我一块玉佩：「确实该换新的了，用这块玉佩去买吧，想买什么买什么。」
我忽然道：「你能陪我一同去买吗？」
「我政务繁忙。」
他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我。
但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
似乎是在埋怨我为何如此不懂事。
若他能抬眸看我一眼，或许就能瞧见我眸中的哀戚欲要溢出。
我将泪水生生逼回。
深吸一口气道：「嗯，妾身晓得了。妾身自去便是。」
宋璟总道政务繁忙。
可我自钱庄出来时，却瞧见他与柳婼同坐酒楼。
两人言笑晏晏。
氛围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