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赠适之

何谓人生科学观，万般消息系机缘。

日星不许夸长寿，饮啄犹堪作预言。

道上儿能杀君马，河干人岂诮庭貆。

如君恰是唯心者，愿与欧贤一细论。

赏析：

此诗写于1926年，录自《蔡元培全集》第五卷。适之，即胡适，字适之。现代著名学者，时任北京大学教授。作者戏赠此诗。

首联言对“人生科学观”的看法。消息，谓一消一长，互为更替。《易·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此指事物的发展变化。机缘，时机与因缘。佛教谓众生皆有善根，时机成熟，起信佛之缘，而得正果。后泛指机会和缘分。诗句意谓，何谓人生科学的观念，那就是事物的万般发展变化均系于一定的机会和缘分。

颔联言世事大小均是相对而言。饮啄，指人的饮食生活。《景德传灯录·尸利禅师》：“一饮一啄，各自有分。”诗句意谓，不许夸天上的太阳星星长寿，人的一饮一啄犹堪作出预言，亦即“系之于分”。

颈联言事物均有因果关系。道上儿，语出《风俗通》：“杀君马者路旁儿也。谓长吏养马甚肥，路旁小儿见到，大为赞赏，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使疲致死。”意思是信小儿之言让马积劳致死。河干，河岸。诮，讥诮、责备。貆，幼小的貉。《诗·魏风·伐檀》：“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这是伐木者斥责剥削者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诗句意谓，道上儿能杀君马，河岸边上的人岂止责备庭中有悬貆者。

尾联言愿以唯心说与欧贤细论。唯心，佛教语，佛教认为一切诸法（即万事万物）都出自内心，都是心造的，心以外不存在任何东西，故称唯心。诗句意谓，如君是持有唯心观点的人，愿以此与欧洲时贤一起仔细讨论。

此诗戏赠学界友人，实则就人生哲学命题加以探讨。阅者以大体了解为宜，不必作为学术问题深入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