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的夜风如刀。林夜站在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子时将至,月光被流云遮蔽,四周只剩下呜咽的风声与偶尔的狼嚎。
冰晶在掌心散发寒意。这是柳寒烟留下的信物,此刻正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融化。林夜运转《混元五行诀》,将一丝火灵力包裹在冰晶外围,控制着融化速度——他需要保持清醒,以防这是陷阱。
“倒是谨慎。“
清冷女声从背后传来。林夜转身,看到柳寒烟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之外,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点朱砂痣红得刺目。她手中不再是冰剑,而是一盏琉璃灯,灯芯泛着幽蓝光芒。
“这是...“
“引魂灯。“柳寒烟将灯举到面前,“能照出元神本相。“灯光流转,映得她眉眼如画,“我要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林星河之子。“
灯光突然大盛,照向林夜眉心。剑印自动激发,在额前形成星光屏障。但更惊人的是,他胸口位置亮起五色光华——星尘道种在灯光下纤毫毕现,五色灵力与星力交融流转,形成独特的星云漩涡。
柳寒烟瞳孔微缩:“五行筑基,星尘道种...果然。“她突然收灯后退,“出来吧,确认过了。“
崖边古松后转出个白衣女子。林夜瞬间绷紧身体——这女子面容与柳寒烟有七分相似,但眼神沧桑得多。她赤足踏在积雪上,脚踝处隐约可见锁链留下的疤痕。
“娘,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孩子。“柳寒烟语气罕见地柔和下来。
白衣女子缓步上前,在距离林夜一丈处停住。月光恰好穿透云层,照亮她苍白的面容。女子突然颤抖起来,眼中泛起泪光。
“太像了...“她声音轻得像风,“尤其是眼睛,和林星河一模一样。“
林夜如遭雷击:“您认识家父?“
“二十年前玄天宗庆典,我随夫君...随前夫前往观礼。“女子苦笑,“那时你刚满月,被林宗主抱在怀中...“她突然蹙眉,“不对,当时是两个婴儿...“
“什么?“林夜上前一步,“请前辈明示!“
白衣女子却转向柳寒烟:“烟儿,把东西给他吧。“
柳寒烟从怀中取出块巴掌大的冰晶。与信物不同,这块冰晶内部封存着一道剑形光芒,剑格处刻着“天玑“二字。即使隔着冰层,林夜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星力。
“天玑剑印!“他脱口而出。
“聪明。“柳寒烟唇角微扬,“二十年前我冒险救母,顺便从紫霄阁带走了这个。“她轻抚冰晶,“这些年一直用寒冰诀封印,就是怕苏梦璃感应到。“
林夜伸手欲接,柳寒烟却收手后退:“别急,先回答我——沐清歌的星蚀症状是不是和你同步了?“
“您怎么知道?“
“剑印共鸣罢了。“白衣女子轻声解释,“天枢、天权本属北斗同一星官,两枚剑印持有者会相互影响。“她忧心忡忡地看向远方,“你们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柳寒烟突然将冰晶抛向空中,同时并指如剑点向林夜眉心:“看好了!“
冰晶炸裂,剑印虚影悬浮半空。林夜眉心剑印自动响应,射出一道星光与之连接。奇妙的是,两道剑印光芒交融的瞬间,他体内星尘道种表面的冰封裂纹开始缓慢愈合!
“果然有效。“柳寒烟露出满意的神色,“天玑主调和,能缓解星蚀。“
但好景不长。剑印虚影突然剧烈闪烁,似乎要挣脱束缚。白衣女子急忙咬破手指,弹出一滴精血稳住光影:“快记下运行路线!“
林夜福至心灵,立刻内视己身。只见天玑剑印的力量正沿着特定经脉流动,所过之处暴动的星力逐渐平息。他全力记忆这套路线,却发现与《星锁篇》记载的某种辅助心法惊人相似。
虚影持续了约莫十息,最终消散于夜空。林夜浑身一轻,星蚀带来的燥热感消退大半。更神奇的是,他隐约感应到远在青云宗的沐清歌也松了口气——这种感应玄之又玄,却真实存在。
“多谢前辈。“林夜郑重行礼,“还不知您如何称呼?“
“白璃。“白衣女子微微颔首,“前紫霄阁主夫人,现为星陨阁客卿。“说到“前夫“时,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苏梦璃是我师妹,也是囚禁我二十年的仇人。“
柳寒烟冷哼一声:“娘亲本是上任阁主指定的继承人,却被苏梦璃用《九幽冥典》暗算。“她手中凝出冰剑,“那功法需要定期吸取同门修为,这些年来,紫霄阁至少有三十位长老'走火入魔'而亡...“
林夜想起赵无极等人诡异的紫气,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围攻青云宗,是为了...“
“夺取天权剑印,完善功法。“白璃接过话头,“《九幽冥典》实为《玄天星辰诀》的篡改版,缺失了关键的'星锁篇',导致修炼者会被冥河之眼逐渐侵蚀。“
夜风突然加剧,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柳寒烟警觉地望向北方:“巡逻队靠近了。“她转向林夜,“长话短说,想要完全缓解星蚀,需要冥月潭底的'寒髓'。“
“紫霄阁禁地?“
“正是。“柳寒烟弹指展开卷轴,上面绘着精细的紫霄阁地图,“三日后是苏梦璃闭关疗伤的日子,守卫最松懈。“
林夜仔细查看地图。冥月潭位于紫霄阁后山,四周设有三十六道禁制。但最让他在意的是潭边某处标记——七芒星图案,与他梦中看到的玄天宗废墟里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里是什么?“他指向标记。
白璃脸色微变:“祭星台...苏梦璃每月初七在那里举行血祭。“她犹豫片刻,“据说能短暂沟通冥河之眼。“
林夜与柳寒烟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决意。
“算我一个。“楚逸的声音突然从崖下传来。少年如灵猿般翻上崖顶,手里晃着块星盘,“偷听半天了,这么好玩的事不带上我?“
柳寒烟冰剑瞬间抵住楚逸咽喉:“星陨阁的规矩忘了?“
楚逸不慌不忙地亮出玉牌——上面的“天璇“二字正散发着淡淡青光:“自己人。“
白璃突然按住女儿持剑的手:“天璇星使?萧天玄竟派你来...“
“不止我。“楚逸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阁主派了三组人马,分别盯着紫霄阁、幽冥海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林夜,“青云宗。“
林夜心头一紧:“沐师尊有危险?“
“暂时没有。“楚逸摇头,“但下次星蚀时若没有寒髓缓解,你和沐师叔恐怕...“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四人围坐崖边,借着月光完善计划。柳寒烟负责引开巡逻,楚逸破解禁制,林夜则潜入潭底取寒髓。白璃不能同行——她身上有苏梦璃种下的追踪印记,靠近紫霄阁就会被发现。
“最后提醒。“白璃将一枚玉简交给林夜,“寒髓离水即化,需用星力包裹。“她犹豫片刻,“若在潭底看到...异常景象,立刻撤离。“
“什么景象?“
白璃还未回答,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柳寒烟脸色骤变:“紫霄阁的紧急集合令!“她迅速收起地图,“出事了,计划提前——明晚子时,在紫霄阁西侧的断龙渊集合。“
楚逸拽住林夜:“走!“
两人刚跃下山崖,背后就亮起刺目紫光。林夜回头望去,只见断魂崖上空悬浮着三道身影,中央那人紫袍翻飞,正是赵无极!
“跑不掉的...“赵无极的声音如附骨之疽,“星陨阁的余孽...“
柳寒烟冷哼一声,冰剑横扫,掀起漫天雪雾。借着掩护,林夜和楚逸迅速没入山林。奔出数里后,楚逸突然按住林夜肩膀:
“等等,你看!“
他指向东南方——青云宗上空,隐约有星光汇聚。更诡异的是,这些星光正形成锁链形状,与星蚀时浮现在林夜体表的纹路一模一样!
“星蚀提前了?“林夜心头一紧,“沐师尊她...“
话音未落,胸口突然传来剧痛。林夜跪倒在地,皮肤表面浮现出锁链纹路。更可怕的是,这次纹路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与赵无极的功法颜色相同!
“糟了,是双重星蚀!“楚逸手忙脚乱地取出丹药,“快服下!“
丹药入腹,疼痛稍缓。但林夜清晰感觉到,远在青云宗的沐清歌正在承受同样的痛苦。那种奇妙的感应再次出现——他看到沐清歌蜷缩在洗剑池边,池水结冰,而她心口的剑印正被紫气侵蚀...
幻象突然破碎。林夜大口喘息,发现楚逸正用星力为他疏导经脉。
“必须尽快取得寒髓。“楚逸声音发紧,“你和沐师叔的剑印共鸣太强,这样下去...“
林夜咬牙站起:“现在就出发。“
“不行!“楚逸按住他,“紫霄阁现在戒备森严,我们需要柳寒烟的配合。“他取出星盘,“先回青云宗,沐师叔更需要你。“
回程路上,林夜不断回想白璃的话。“当年那晚不止一个婴儿“...这意味着什么?若他真是林星河之子,那另一个孩子是谁?与玄天镜显示的三处剑印地点又有什么关联?
青云宗山门在望,却见药堂方向亮着不寻常的红光。林夜心头一紧,加速冲去。穿过残破的牌坊,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沐清歌悬浮在洗剑池上空,周身缠绕着紫黑锁链。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而池边站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萧天玄!
老人星杖高举,正引导星光与锁链对抗。更外围,七名星陨阁长老结阵护法,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
“阁主!“楚逸惊呼,“沐师叔她...“
萧天玄头也不回:“双重星蚀引发剑印暴走,老夫只能暂时封印。“他转向林夜,眼中星芒流转,“你必须尽快取得寒髓,否则...“
话未说完,沐清歌突然睁开眼睛。那双往日锐利的眸子此刻完全变成紫色,口中发出的却是男声:
“林星河,你儿子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