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春,长安。
暮色四合,皇城飞檐上的琉璃瓦映着最后一缕残阳,朱红宫门次第而开。
温令仪立在马车前,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繁复的绣纹,那里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
“小姐,该入宫了。”侍女低声提醒。
她抬眸,眼底温软如春水,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羞怯笑意,仿佛当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贵女。
可这长安城里,谁不是戴着面具活着?
太极殿内,灯火煌煌。
丝竹声里,温令仪垂首跪坐于席间,手中团扇半掩面容,似是不胜酒力。
实则,她正借着扇面遮掩,目光一寸寸扫过殿中众人
御史大夫袖中藏了密折,兵部侍郎靴底沾了北疆的沙,而那位新上任的刑部尚书裴砚之……
正含笑望向她。
温令仪指尖一颤。
那人一袭月白锦袍,玉冠束发,执盏的手指修长如竹,乍看是个清雅文臣,可那双眼睛
幽深如墨,暗藏锋芒。
像极了猎食前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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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姐。”
酒过三巡,裴砚之不知何时已走到她案前,袖间松木香混着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他俯身,状似体贴地为她斟了杯热茶,薄唇微启,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你盯着我看了一刻钟,可是裴某脸上……写了什么?”
温令仪眼睫轻颤,团扇“不慎”跌落,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裴、裴大人说笑了……”
却在俯身拾扇的刹那,指尖寒光一闪。
裴砚之骤然擒住她手腕!
宽袖垂落,遮住二人交锋。他掌心力道极大,却笑得温润如玉:“小心些,地上凉。”
温令仪眸中水光潋滟,似羞似惧。
袖中,毒针已抵在他命脉。
温令仪的针尖尚未刺入裴砚之的腕脉,殿外骤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有刺客!”
刹那间,数道黑影自梁上翻下,寒光直指御座!
席间贵女们惊慌失措,酒盏倾翻,琼浆泼洒在锦绣地衣上,晕开一片暗红。
温令仪“吓得”跌坐在地,袖中银针却已调转方向。
**——三丈外,一名刺客的刀锋正砍向礼部侍郎的脖颈。**
她指尖微动。
“嗖!”
那刺客突然僵住,喉间一点猩红,轰然倒地。
混乱中,无人察觉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正缓缓被血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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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姐好手法。”**
裴砚之的声音贴着她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颈侧。
他单膝跪在她身侧,姿态似是保护,掌心却牢牢扣住她刚才发力的右手,拇指暧昧地摩挲过她腕间薄茧。
“只是下次……”他低笑,“杀人时,呼吸别停。”
温令仪眼眶瞬间泛红,颤声道:“裴、裴大人在说什么?我害怕……”
话音未落,她左手“慌乱”抓住他衣襟——
**实则指缝间藏着的药粉,已无声无息沾上他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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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皇帝惊魂未定。**
禁军统领跪地禀报:“刺客全部服毒自尽,但……”他举起一枚玄铁令牌,“此物出自北疆。”
满殿哗然。
温令仪用帕子掩住嘴角冷笑。
**——那令牌是假的。**
她三日前就见过真品,此刻正躺在裴砚之书房的暗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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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马车中,温令仪拆下发间玉簪。**
“叮”的一声,簪头旋开,露出半张字条:
**“子时,刑部地牢。”**
她将字条凑近烛火,火光映亮她再无半分怯懦的眼睛。
“小姐,裴大人会不会是设局……”侍女低问。
温令仪轻笑:“他当然在设局。”葱白的指尖抚过簪上细纹,“可这局里,谁是谁的饵,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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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地牢,子时三刻。**
裴砚之拎着盏昏黄的灯笼,照亮墙上斑驳血痕。
“温小姐夜访刑狱,不怕沾了晦气?”他踢开脚边一截断指。
温令仪提着裙摆跨过血洼,笑容纯良:“裴大人白日护驾有功,家父特命我来送赏礼。”
她捧出锦盒,盒中夜明珠莹莹生辉。
**——珠光下,照见牢房里奄奄一息的刺客首领。**
裴砚之突然捏住她下巴:“你猜,他能活到几更?”
“若我说……”她踮脚凑近他耳边,“他根本不该活着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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