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起睁开眼，鼻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的头很晕，身上也很疼，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感觉哪哪都疼。
他盯着天花板发呆，寂静的环境，无边无际的下坠感，将他包围。
方云起的耳朵里有电流声，外面人的说话声时大时小，断断续续的。
“你这次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咱妈交代啊。”
这个声音不是陈念，听起来很生气，方云起有些耳熟。
“嘿嘿嘿，你别生气了，一会我姐夫的饭做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自己回去取。”
这次是陈念的声音，方云起笑了笑，这个调调，肯定在撒娇。
他都能想象到，陈念现在的样子。
两人又说了几句，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走了。
方云起对着门口使劲看，望眼欲穿半天，陈念还没进来，她走了吗？
医院的设施简单，病房里没有电视，不过还好，方云起住的这间，隔壁床位是空的。
陈念放松完心情进去时，正好和使劲往外瞧的方云起对上视线。
他的头上包着纱布，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外，好像在发呆。脖子上的掐痕肿了起来，比昨晚更加明显。
陈念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酸楚：“你醒了？”
方云起没说话，只盯着陈念，从上到下把人看了一遍。
在扫到陈念脖子上的掐痕时，他的瞳孔骤然放大了一瞬，那一刻，陈念好像看见了泪光。
陈念连忙坐到床边，扶着他抬起的手：“我这只是看着吓人，真没事，而且这样，咱俩还能凑个同款，多好。”
方云起躺回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对不起，还是让你受伤了。”
陈念看着他的侧脸，几道已经结痂的伤口在他脸上特别明显。
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凉，手指修长，肤色也白。但掌心上的茧子，手背上的几道旧疤痕，一看就是吃过苦的手。
想起他藏在被子下不能动的双腿，陈念一时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气氛一时在病房里静默下来，陈念攥着他的手，慢慢搓了起来。
手心被搓的热乎乎的，方云起心想说些什么，眼睛一转，余光又看到了陈念脖子上的掐痕。
他顿了顿，手上使力挣扎开了陈念的手。
“医药费是你帮我付的吧，一会我转给你，你走吧。”
陈念有些发愣，心里冒邪火，什么叫你走吧，让她走哪去？
刚想说话，手机铃声响起，陈舒给她打的电话。
陈念一看就知道是饭好了，抬手按断了电话，把方云起的手机塞给他：“行，那我走了。”
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方云起刚刚还焊在窗外的视线，瞬间看向陈念，看着她离开时丝毫不犹豫的背影，眼神暗了一瞬。
没一会，从门口进来好几个医生和护士，看他醒来，照例问了几个问题，医生说了几句，护士在旁边记着，记完一群人呼啦啦的又走了。
渐渐的，方云起木着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感知。
头皮上缝着的伤口跳着疼，手背上扎着针，呼吸时胸口有些阻塞，腹部酸胀，他想上厕所。
方云起其实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但今天，他躺在病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还是有一些眼眶发酸。
陈舒站在医院门口，一脸不耐，浑身都是生气。
陈念笑着飞跑过去，直接给了陈舒一个大大的拥抱，被推开也不生气，顺势抱住她的手臂，故作可怜的哄着陈舒。
从小陈念就很会哄人，她用上全部招数，没一会就把陈舒哄走了。
看陈舒开车离开，陈念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下，叹口长气，拎着饭盒和水果往里走。
刚到病房门口，里面传出女人尖锐的说话声。
声音很大，陈念站在原地听了一会，想起了她是谁。
“你这个讨债鬼，竟然敢把你爸送到警察局，跟你那个贱妈一样，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你现在给警察说，让他们把你爸放出来，不然......”
陈念实在听不下去，直接重重的推开了病房门，砰的一声巨响，吓了女人一跳。
女人坐在床边，方云起躺在床上，平静的看着天花板，好像女人不是在对他说话一样。
听见声响一转头，见陈念去而复返，方云起的眼睛亮了一下：“你......？”
陈念从女人身前挤过去，把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
女人看陈念站在自己身前，半天都不走，有些急了：“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没有素质，没看见我在这坐着吗，挤什么挤。”
随后，女人搬着凳子往旁边一挪，看着方云起：“你说句话啊，装什么哑巴呢？”
好话坏话说半天，方云起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女人气得不行。
陈念又往旁边挪了一下，刚好挡在女人面前。
女人果然怒了：“你谁啊，这么没有素质，没看到我在和他说话吗，没教养的贱蹄子。”
陈念站在床边，转头看着她，目光嫌恶：“素质是给有素质的人看的，不是给你。还有，医院有监控，如果你今天敢对我动手，我绝对让你也进去蹲两天。”
女人本来抬起的手顿在了原地，脸上情绪交杂，红一阵青一阵。
陈念忽略身后的女人，弯腰凑到方云起耳边：“想上厕所吗？”
方云起点了点头，眼巴巴的看着陈念。
陈念笑了笑：“那我去找护士，你等会。”
看陈念离开，方云起躺在床上，终于开口说话：“我头上刚缝了针，人也躺在床上起不来，我希望你快点走，不然我更严重了，我就会告诉警察是因为你。”
方云起被打的都进了医院，他亲婶子来一句安慰都没有就算了，话里话外还一直让他把行凶者放出来，任谁看了都得感叹，这娃真可怜。
“不信的话，我现在就给警察打电话，说你威胁恐吓一个站不起来的病人，你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送进去。”
方云起面无表情看着她，女人有点被吓到了，嘴里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病房。
等人一走，方云起直接就闭上了眼睛，刚刚说话太多，他眼前一阵眩晕，有点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