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年,浙地的晨曦透过轻薄的晨雾,温柔地洒落在官道上。
安比槐,这位原松阳县丞,身着崭新的杭州织造局司库官服,昂首挺胸地迈向他仕途的新起点——杭州织造局。
那素金顶在阳光的轻抚下,闪烁着低调而内敛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主人身份的悄然转变。
胸前的鹌鹑补子,绣工精细至极,每一针每一线都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彰显着他八品文官的过往身份。
而身上五蟒四爪的蟒袍,虽款式庄重简朴,却隐隐散发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威严。
安比槐怀揣着任职文书,那纸张仿佛有着千钧之重。
因为它承载着的不仅是一份新职,更是从地方行政系统转入皇家内务府体系这一关键跨越的见证。
他深知,这织造局司库,乃内务府直属官员,这般擢升,需经内务府郎中或员外郎引荐,再由皇帝亲自下旨任命,其荣耀绝非寻常举荐可比。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杭州织造局(涌金门红门局旧址)。
依照规矩,先至织造府衙门的“天章首焕”厅。
厅内,康熙御题的“萱瑞堂”匾额高悬,散发着皇家的威严与恩泽。
两侧陈列的《耕织图》摹本,笔触细腻,仿佛在无声地讲述着织造业的兴衰与荣耀,也彰显着织造局“天子耳目”的特殊地位。
织造官曹文焕早已在厅内等候,他身着官服,神色沉稳,目光中透着审视与期许。
安比槐赶忙上前,恭敬地行礼,递上任职文书:“曹大人,卑职安比槐,特来报到。”
曹文焕接过文书,仔细端详一番,微微点头,目光落在安比槐身上:“安司库,你从地方而来,此次能获圣上青睐,调任至此,实乃难得的机遇。”
“这杭州织造局,看似只是一处织办御用之物的所在,实则关系重大。”
安比槐连忙躬身:“卑职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上与大人的厚望。”
“只是卑职初来乍到,又是从小地方来的,对诸多事务还不甚了解,往后还望大人多多提点。”
曹文焕微微一笑,神色稍缓:“无妨,初来乍到,不熟悉是难免的。”
“这织造局的门道,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却也复杂。”
“你首要负责的,便是成品和原料的存储安全,还要安排将织造好的绸缎等物运输至京城。”
“就说那江宁织造的绸缎,多是经水路或陆路运送,这运输途中的协调事宜,都得你费心。”
安比槐认真聆听,频频点头:“多谢大人教诲,卑职定会谨慎行事。只是这运输之事,涉及诸多环节,不知可有现成的章程可循?”
曹文焕转身,指着一侧书架上的一摞文书:“那架子上便有历年运输的章程记录,你可细细研读。遇到拿不准的,也可问问局里的老人。”
“对了,前任司库孙金成,调任至苏州织造局了,他在任时积累了不少经验,若有机会,你也可向他讨教讨教。”
安比槐应道:“是,卑职定会向孙大人请教。”
“只是听闻这织造局在特殊情况下,如皇帝南巡,还需筹备临时贡品或物资调用,不知这其中又有何讲究?”
曹文焕神色一正:“这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圣上南巡,所经之地,织造局需献上最精美的织品作为贡品,以彰显皇家威严与江南富庶。”
“这筹备贡品,从选料到制作,每一步都得精心安排。而且,物资调用也得及时准确,稍有差池,便是大罪。”
安比槐心中一凛:“卑职谨记大人教诲,日后定当小心谨慎。不知在行政事务方面,卑职具体还需负责哪些?”
曹文焕踱步至桌前,坐下后说道:“协助织造官员处理日常行政事务,这其中包括奏销审核、档案管理,以及与户部、工部的对接。”
“这些工作虽繁琐,但关乎织造局的正常运转,容不得丝毫差错。”
“还有,参与织造局的人事管理,工匠的招募、考核及薪酬发放,都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安比槐思索片刻,问道:“大人,这工匠的招募,不知可有什么特别的标准?薪酬发放又该遵循怎样的规则?”
曹文焕耐心解释道:“工匠招募,自然是以手艺精湛为首要标准。”
“织造局所出之物皆为御用,没有好手艺可不行。”
“至于薪酬发放,依据工匠的技艺水平、工作时长等来定,需做到公平公正,方能让他们安心做事。”
安比槐连连称是:“大人所言极是,卑职明白了。只是这与户部、工部对接之事,不知具体该如何操作?”
曹文焕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与户部对接,主要是关于织造经费的事宜,每年户部岁拨的款项,要确保及时到位,且使用明细要清晰明了,以备核查。”
“与工部对接,则多是关于织机等设备的修缮、更新。这些事务,你需与相关官员保持密切沟通,不可懈怠。”
安比槐心中默默梳理着这些职责,又问道:“大人,那档案管理方面,卑职需着重注意些什么?”
曹文焕放下茶盏,神色认真:“档案管理至关重要,历年的织造记录、贡品清单、往来公文等,都要妥善保存,分类清晰。”
“这些档案不仅是织造局历史的见证,更是日后查询、核对的重要依据。”
安比槐恭敬地说:“卑职定当用心整理,确保档案万无一失。”
曹文焕看着安比槐,语重心长地说:“安司库,你既已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往后便用心做事。”
“这织造局乃天子脚下的关键所在,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皇家的颜面与利益。”
安比槐再次躬身:“大人放心,卑职定当兢兢业业,不辱使命。”
曹文焕微微点头:“好了,你先去司库公廨熟悉熟悉环境,与笔帖式、库使等人见个面,他们会协助你开展工作。”
“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
安比槐谢过曹文焕,退出“天章首焕”厅,朝着司库公廨走去。
一路上,他看着局内忙碌的景象,工匠们在织机前专注劳作,穿梭的丝线仿佛编织着他未来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