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说法不太好

不等小林晓细想，琉璃继续说道，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虽然总裁大人那边，联姻的事情大概还算不上迫在眉睫。”

“但是，”

她话锋一转。

“时间绝不宽裕。”

琉璃那对深邃的眸子锁定了小林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

“你和白鸟……”

“最好，争取在这几天之内……”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给小林晓消化的时间。

“……把关系确定下来。”

“确定关系”？用什么方式？结合之前那堪称露骨的询问，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几天之内？

他甚至能想象出琉璃说出这种话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或许根本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计算和最优解。

“琉璃大小姐。”

小林晓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他强迫自己迎向琉璃的视线，试图在那片深邃中找到一丝动摇，却只看到了平静的湖面，不起波澜。

“我必须提醒你一句，你现在的想法，很奇怪。”

“你和你的祖父一样，在把白鸟当成一件单纯的工具来对待。”

提案本身或许算不上多有问题，要是用更自然、更家常的方式进行说明的话，小林晓也可以权当姐姐在撮合妹妹的爱情，听听也就过去了。

可琉璃现在的表现明显不是这样。

这种将人的意志和情感完全无视，甚至视作达成目的的障碍，并理所当然地提出“解决方案”的态度，让他从生理到心理都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然而，琉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愠怒，反而流露出一丝怜悯。

就像在看一个无法理解基本规则的孩子。

琉璃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微妙的、类似教导的意味。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误会？”

“我并非在要求你去做什么违背白鸟意愿的事情。”

琉璃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恰恰相反，我是在提供一个对她而言，目前看来‘最不坏’的选择。”

小林晓咀嚼着琉璃的发言，他只觉得荒谬。

“冯·埃森巴赫家族。”

琉璃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虽然名号听起来响亮，但内里早已腐朽不堪。联姻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输血。你认为，白鸟嫁过去，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她顿了顿，似乎在给小林晓思考的空间。

“本以为能借此与雪绘家攀上关系，却没想到得到的只是一个没有家族作为后盾、甚至身份都上不了台面的‘附属品’。在那样的情况下，白鸟的价值甚至不如家里随处可见的腐朽藏品。”

琉璃的话语像冰冷的刀锋，剖开华丽的表象，露出底下残酷的真实。

“总裁大人的决定，无人能够违抗。联姻是既定的事项。”

她继续说道。

“我让她住到你那里，支付那笔租金。你以为，真的只是为了解决她暂时的住宿问题吗？”

闻言，小林晓眼睛微眯。

他感觉琉璃此刻正试图将所有事的因果串起，形成一种让他会自然而然地接受一切说辞的压力。

“那是……在为你创造机会。或者说，”

琉璃换了个更精确的词。

“是为白鸟创造一个‘可能性’。”

“可能性？”

“一个让她避免更糟糕命运的可能性。”

琉璃的目光锐利，牢牢锁定着小林晓。

“你和她‘确定关系’，让她成为‘你的人’。

这样一来，即便总裁大人也需要重新考量——让一个已经‘不洁’的女孩去履行联姻的职责，是否会玷污雪绘家的名声。”

“不洁”……

这个词让小林晓胃里一阵翻腾。

他看着眼前的琉璃，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所处的世界，和他所生活的日常，究竟存在着多么巨大的鸿沟。

在那里，人的价值可以用利益衡量，人的情感可以被计算利用，甚至连所谓的贞洁，都可以成为摆脱困境的筹码。

小林晓知道自己的思考在被琉璃诱导，随后艰难地开口，说出了琉璃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你的意思是……让我，用这种方式……去‘保护’她？”

“‘保护’吗？”

琉璃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呢。”

“光凭白鸟自己是找不到正确答案的，所以才需要有人帮她做决定，这正是一种‘保护’。”

“至于说事后本家那边要如何应对，这就无需你操心了。”

“白鸟本来名义上来说就是由我在管理。我会负起责任来，‘保护’你们的。”

“……”

小林晓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堆无法理解的公式和逻辑，混乱而沉重。

他看着琉璃那张完美无瑕的脸，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这位大小姐，并非不谙世事，恰恰相反，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这个“上流社会”的规则，并且熟练地运用着这些规则。

为了达成目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掉那些在她看来“无用”的情感和道德。

琉璃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被精心修剪过的庭院。

“时间不多了。”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飘渺的意味。

“总裁大人的耐心有限，欧洲那边的回音也很快会传来。留给你的窗口期，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短。”

“……”

“做出选择吧，小林晓同学。”

琉璃转过身，重新看向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晰。

“是选择坚持自己的原则，然后眼睁睁看着白鸟被推入一个可以预见的深渊；还是……”

“……抓住这个机会，保护好她，给她一个相对理想的未来？”

“……”

小林晓没有回答。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琉璃是在偷换概念。

他似乎有点猜到琉璃为什么非要让他在这时候过来了。

和之前他试图用酒将白鸟灌至微醺的状态，认为那样更利于问话的情况类似。

但可惜，现在这一瞬间，他却感觉头脑清醒得有些吓人。

“琉璃大小姐，恕我直言，你似乎在刻意引导我的思路，试图用话术让我点头。”

“很抱歉，我大概……比你想象中，还是要稍微难糊弄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