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表舅周大洪

“听闻孙师傅待你青睐有加，有意收作门徒？”他将两人喊停，眯着眼对周义道。

实则李总管早从其他伙夫处听得，孙师傅不过让周义在身边打打下手，但孙师傅究竟是何心思，他却也拿捏不准。

周义在蓝星活了整整三十多年，人情世故自是了然于心，如今他怎么会不知李总管的算计，无非是想打探孙师傅对他的态度。

他拱手道：

“总管明鉴，家父早年曾传授些粗浅的刀案功夫。小子愚钝，只学得皮毛，如今蒙孙师傅不弃，允我随侍左右习艺。”

李总管捋须颔首道：“即便你拜入孙师傅门下，也不可骄纵。”

“在我们李府，没有成为一等厨役之前，都要放低些身段，潜心学习。”

周义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借机敲打一番，并且让周义继续缴纳例银。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周义连连拱手道。

李总管闻言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捻着胡须道：“倒是个知分寸的！”

“放心！你可是孙老头这些年来头一个正眼瞧的，成为刀案师傅是迟早的事。”

本来李总管让周义去给孙师傅打杂，也只是让他尝点甜头，好让周义往后缴纳例钱更加卖力。

可万万没想到，周义竟然在切配上有些天赋，让孙师傅给瞧上了。

他缓缓开口道：“若是.....他日若掌了灶头，可要记得是谁给你行的方便！”

“定然不负总管栽培！”

听完周义的回答，李总管这才满意的离开。

等到他彻底走远，陈陵这才一脸鄙夷的说道：“这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活脱脱是个豁口菜刀！”

“走吧！别跟这种人计较了，我中午请你吃东街的葱油面。”周义拍了拍陈陵的后背说道。

“好勒！”

.......

中午准备完午膳后，周义便带着陈陵来到了东街。

这东街虽说是安邑县最繁华的地界，可街面上冷清得能数清地上的石板缝。

街道两旁的铺子都是些‘老面孔’，茶馆里永远坐着那几个下棋的老头。

除去那些为登仙路而来的外乡人，本地住户掰着手指都能数完。

如今的乾武王朝已不复当年繁盛，朝廷不断提高赋税，加上妖魔横行。

底层百姓们堪堪温饱，根本没什么闲钱逛街买吃食。

“小二，两碗葱油面。”

周义走进一家面馆，和陈陵一起找了个桌子坐下，对着店内的小厮喊道。

“得勒！”

小厮将肩膀上的抹布取下，为两人的桌子擦拭一遍，接着跑进后厨交代起来。

不一会，两碗热气腾腾的葱油面便端了上来。

“来咯！客官久等了，两碗一共20文。”

就在周义从怀中取出钱放在桌子上之时，一个身影熟练的坐在了他的身旁。

“再来一碗葱油面，算他账上。”

那道身影淡淡开口。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周义定睛一看。

来人正是周义的远房表舅。

“表舅，又去赌庄了？”

周义没什么办法，只好从怀中多取了十文钱交给店铺小厮。

“哪有，你表舅我早就戒赌了！”表舅周大洪咧嘴笑，搂住周义肩膀道。

“当真？”

“比那隔壁街饰品店卖的珍珠还真！”

周义的表舅从小就有些小聪明，做点买卖积累了些财产，娶了个漂亮老婆，生下一女儿。

可惜好景不长，周大洪不知从何处染上赌钱，家产很快便输的精光，老婆也跑了，只留下他和女儿。

为着养活家里那个黄毛丫头，他只得咬牙进了宋府当马夫，那点工钱刚够保持温饱。

可这日子再难，他那手痒的毛病却总也改不掉，每逢发饷的日子，总要偷摸溜到赌庄赌上两把。

周义盯着他的眼睛良久，随后叹了口气，开始埋头吃面。

周义知道。

赌徒和瘾君子的话，是绝对不能相信的。

这种东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果不其然，周大洪吃葱油面的途中几次欲言又止。

他囫囵吞完最后一口葱油面，手指在裤腿上搓了又搓，终于憋出句话：“那个，周义侄儿啊…...”

周大洪喉结上下滚了几滚。

“能、能否借我百文钱？这次定还！”

不等周义说话，他连忙解释道：“这次绝不会拿钱去赌庄，我是有笔生意要做。”

周义闻言，假装面露难色道：“表舅，侄儿这兜比脸还干净，只有120文钱。”

就当周大洪想继续说些什么之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哟！这不是我的债户嘛！”

冯逊领着三名小弟坐在周义隔壁桌坐下。

这厮在安邑县可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仗着跟县太爷沾亲带故，硬是挤进了衙门当差，如今更是横行霸道。

周大洪闻言缩了缩脖子，将头撇过一边，假装对方不是在喊他。

冯逊将腰间的佩刀重重拍在桌子上，对着小厮说道：“来四碗牛杂面，多加些红汤！”

小厮走后，他转头对着周大洪道：“老东西，跟你打招呼怎么不应？欠我的700文钱什么时候还？”

被周义盯着的周大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将头低下。

他此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刚刚还跟侄子吹嘘已经戒赌，结果现在债主找上门了。

“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周大洪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这是我侄儿周义，有钱。”

冯逊上下打量一番周义，随后讥笑道：“就这穷酸样，能有多少钱。”

随后转头对向周大洪：“听别人说你在宋府当马夫几年了，要不弄匹好马给我，这700文就免了。”

周大洪一听这话，脸色变得惨白，手里的茶碗差点摔在地上。

他慌得直摆手，声音都打了颤：“这…这可使不得！”

“宋府的马匹都是登记在册的，少一匹，我这两条腿定要被打断。”

“哼！”

冯逊冷哼一声，重重砸了下桌板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周大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贴在地面：“信……我信！”

周大洪转身抱住周义大腿，哭道：“侄儿…你可定要救救我啊！你帮我还了这五百文，以后我定然不会再找你了。”

“就当…就当是我介绍你进宋府的酬劳吧！”

周义此时很想一脚将其踢开，但又很无奈，毕竟是他介绍周义进入的宋府。

没有他的帮助，周义早已饿死在某个街角。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周义淡淡开口道：“这是最后一次帮你，若你依旧不思悔改，我就当没有你这个表舅。”

他走到冯逊桌边，从怀中取出一百文放在木桌上。

“剩下的六百文，我每个月还你一百文，分六个月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