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要负责到底

屋外细雨裹着寒风掠过窗棂,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陆鸣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定住了,他将她纤细玲珑的手掌轻轻地拿开。

“可以吗…”邓嘉欣望着陆鸣的背影,声音压低。

陆鸣转过身来,看着邓嘉欣未干透的秀发中那乞求的眼神,心中有些犯了难。

一边是仍等着他回去的陈梦佳,一边是刚历经生死还未缓过来的邓嘉欣。

他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拿起手机给陈梦佳发去消息。

“我没事,出了点状况今晚可能来不及去见你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见。”

邓嘉欣低着头不敢直视陆鸣的眼睛,就像犯错的小孩一般。

咕噜——

肚子发出饥饿的声音,她的耳根变得发烫,连连后退至沙发上拿起抱枕将脸捂上。

见状陆鸣没有说话,摸着脖颈走向厨房,开放式厨房空间很大,就如同电视里做美食节目中的厨房一般。

打开冰箱,望着里面所剩无几的蔬菜与肉制品,他思考片刻后,拿了两个鸡蛋、番茄、青椒与五花肉便放到洗手台中。

熟练的将米淘水后放进电饭煲中煮饭,将蔬菜清洗干净后便拿起柜中的菜刀切菜。

咔咔咔——

菜刀与砧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邓嘉欣望向不远处安安静静做饭的陆鸣有些出神,这是除了她以外,第二个人在为她做饭。

很快,陆鸣便将番茄炒蛋与青椒炒肉给端上餐桌,在这期间陆鸣又从冰箱中拿起一块豆腐和鱼头熬了一煲浓白的鱼汤。

“喝点鱼汤暖暖胃。”他将汤舀到碗中递给了邓嘉欣。

“谢谢。”

邓嘉欣拿起汤匙轻轻的吹了吹鱼汤,而后送入口中,鱼汤接触舌头的瞬间,鲜味与胡椒的淡淡辛辣味打开她的味蕾,一股暖流从喉咙向下涌去,身体变得温暖。

她双手贴在碗边,感受着手心中传来的温热,冰冷的家中仿佛又回到奶奶还健在前那温馨的小家。

“自打我读高中起,家里人便没怎么来探望过我,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转来一笔花不完的生活费,奶奶时不时会过来给我烧菜,有时候陪我待几天,那种感觉很温馨。”

碗中冒着热气,她拿着汤匙在碗里轻轻搅动,说起奶奶时,她总会不经意间扬起微笑。

“自她走后的三个月,再一次在家里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感受到了家的温度,不再那么冷冰冰,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还在。”

陆鸣拿起桌旁的餐纸擦了擦嘴,放下筷子。“她一直都活着,在你的心里。真正的逝去不是死亡,而是被遗忘。”

她望向窗外,朦胧的夜灯中映射着空中飘散的细雨,雨水拍打着窗户,发出了微微的哒哒声,屋外的院子中,一盏夜灯不分昼夜的亮着,那是她三个月以来都未曾关过的夜灯,是为奶奶留下归家坐标,期盼着她能顺着光亮找到回来人间的指引。

邓嘉欣安静的吃着陆鸣做的饭菜,她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叮——

陆鸣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接通了电话。

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陈梦佳那有些担心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你。”

陆鸣脸上浮现一抹温柔,嘴角微微上扬“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碰到了点意外状况,马上我就回去了。”

“有什么事你要记得和我说,虽然帮不上忙,但是至少我不会那么担心。”听见他没事,陈梦佳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便没再追问。

“嗯,要是有事我会跟你说的,时间也不早了,你去洗漱洗漱休息吧,晚安。”陆鸣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赫然来到了晚上九点二十分。

“好,你也是,早点休息,晚安。”陈梦佳轻声应和,互道晚安后,挂断了电话。

嘴角扬起的笑容在镜子中折射,眼神柔和的望着手机已然挂断的电话。

“女朋友吗?”邓嘉欣的筷子停留于唇间,瞪大眼珠看向笑意盈盈的陆鸣。

他缓缓放下手机,收回视线,将筷子拿起后停顿了一下。“还没在一起,不过应该快了,过段时间就要表白了。”

表白二字在餐厅的回声中格外清晰。

邓嘉欣刚要夹菜的手在半空中悬停一瞬,而后又恢复正常,将青椒夹入碗中后淡笑道:“你们认识了多久了?”

“十年,期间我们也曾走散过,机缘巧合下,上天给了我机会,让我再度与她重逢,所以这次我想要她驻足我的人生。”

他望向窗外的路灯下被雨水拍打着的野花,时至今日回想起能够穿越回来,仍然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能回到自己至爱之人的身边,即使平淡,却对失去过的人来说无比的奢侈。

邓嘉欣听见陆鸣这般说道,心中莫名的有些烦闷,刚有了一丝情愫,眼前人却心有所属,指尖无意识的攥紧裤子。

饭后,陆鸣擦拭好桌面,将碗筷放入洗碗机后,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望向邓嘉欣“我准备回去了,我在你桌子上留了张纸条,上面我的联系方式,晚上要是感觉不适,给我打个电话,我带你上医院。”

邓嘉欣拿着被褥从卧室中走出,弯腰放在沙发上低下头。“今晚可以留在这吗,我不想一个人……”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的氛围,陆鸣拿起衣服放在手臂上。“我还是回去吧,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被周围邻居看到,可能会有些闲言碎语,总是不太好。”

“没……没关系的,自从奶奶走后,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跟我聊这么多的人,想要有人陪我说说话,就这一次好吗?”

陆鸣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同意了邓嘉欣的请求。

深夜,暮色中雨渐渐停歇,遗留下水珠顺着枝叶滑落至另一片枝叶,直到滴落地面。滴落地上时那一声声啪嗒声好似打着节奏,让人舒心。

啪嗒——

月色被纱帘滤成朦胧的薄雾,在沙发边缘洇开一片银灰,两人躺在沙发上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

邓嘉欣蜷缩在被单中,指尖虚划着天花板的纹路,呼吸声从鼻腔中隐隐传出。

“如果可以回到小时候,该多好?”邓嘉欣望着手腕处一道不起眼的伤疤,那是她儿时玩闹时不慎被锈铁划伤的痕迹。

“今天在溺水时,我的脑中闪过儿时的一幕幕,从步履阑珊到情窦初开,我才发现,我的人生中,能回忆的寥寥无几。”

她的声音回荡在客厅中,回想过往点滴总会有感而发。

陆鸣无意识的摩挲着手绳:“可是你想过吗,如果我不会游泳,或者四周无人,今天你就离开人间了。”

“想过,所以我庆幸遇见了你,在我后悔的时刻,是你出现在海里将我救出,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躺着的应该就不是沙发了。”邓嘉欣再次将指尖放于唇间,感受着指间的温度仿佛还能从唇齿处感受到他嘴唇的温度。

她望向陆鸣,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奶奶以外的善意,加之身边没有可交心的朋友,她对爱这个字缺少定义。

而陆鸣却是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之人,在这种情况加持下,渐渐产生情愫。

她缓缓站起身,穿上拖鞋后走到餐厅从冰箱拿了两瓶啤酒出来。“喝点?”

滋啦——易拉罐的盖口被拉开,邓嘉欣拎着酒瓶递给了他。

“谢谢。”陆鸣接过啤酒喝了口后便放到了桌上。

邓嘉欣坐到了他的身旁,在月光的照射下她的大腿,翘起二郎腿,拖鞋在她的脚尖轻轻地摇动着。手中的啤酒一下便被她灌了三分之一。

“真希望我身边有个像你这样人陪在我身边,她真幸运,有你护在其中。”邓嘉欣摇晃着啤酒,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向陆鸣的侧脸。

陆鸣摩挲着发绳,想起曾经,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人光是遇见,就已经花光所有运气。”

邓嘉欣将散发撩至身后,望着脚尖摇摇欲坠的拖鞋。“她漂亮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使得陆鸣愣在原地,手中的啤酒瓶发出咔嚓一声。“漂亮。”

“如果是我先遇见你……”她忽然倾身,指甲无意识刮过啤酒罐的拉环,“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邓嘉欣来了兴致,凑近陆鸣的脸庞,盯着他的眼眸,呼吸的气息在陆鸣的喉结处流动。

陆鸣回过头来,看着她的的脸庞与自己贴的很近,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她的眼神飘忽不定,看向陆鸣的嘴唇时,身体又往前倾了几分。

这一举动吓得陆鸣立马向后挪了几步,将距离拉开后,摸着脖颈有些慌张。“或许吧,只是没有如果。”

“你躲什么!我又不吃人,我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的观察我。”邓嘉欣看到他的反应,忍不住捂起嘴巴笑了出来。

片刻后,邓嘉欣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眼神中多了些柔和与释然。“谢谢你,今晚肯愿意留下来陪我。心里好受多了,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傻,如果我死了,一身清白无所寄托,可是如果你出了事,我恐怕死也不瞑目。”

“总会有人挺身而出的,这次是我,下次还有别人,下下次同样会有人帮你走出忧难,相信经历这次之后,你会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面对生活的。”陆鸣将客厅角落处掉落的平安福递到了她的手上。

“你怎么…”邓嘉欣瞬间流下眼泪直下,双手捧着那枚护身符放于胸前。

陆鸣起身走到她的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想,应该是你知道她离开时的那天,慌乱中掉落的,我知道这对你很重要。”

“谢谢……谢谢你。”邓嘉欣突然攥住他的衣襟,埋进陆鸣的胸口,泪水洇湿衬衫,放声大哭了起来。

陆鸣没有抵触这一接触,在这个时候或许正需要这个拥抱,他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情感。“哭吧,哭出来就会舒服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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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陆鸣被强烈的阳光照射的眼睛有些刺痛,他缓缓的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邓嘉欣的面庞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脸上时,陆鸣瞬间清醒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两人昨天明明睡在不同的位置,而此刻,她却靠在陆鸣的身旁熟睡。

她穿着小吊带超短裤,双腿靠在陆鸣的身上,头上的碎发随着呼吸跳动着,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陆鸣神色紧张,缓慢坐起身来,生怕把她弄醒,他轻轻地将她的腿给抬到一边,那冰洁如玉的触感令他更加的紧张,行动变得更加缓慢。

“陆鸣啊陆鸣,你就不应该心软留下来,这要是被梦佳知道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陆鸣内心不断的呵责自己。

看着眼前还在熟睡的邓嘉欣,轻手轻脚的走到衣架干前,穿好衣服后,拿起纸笔写下寄语后放于桌面,便向外走去。

咔——

门口传来关门声,邓嘉欣睁开眼睛,轻轻咬着手指,脸颊上缓缓透出红晕耳根发烫。显然,她是醒着的,靠在他身上也是特意而为之。

“既然救了我,你就要负责到底...”她坐起身来喃喃道。

看着桌面上,陆鸣留下的纸条,上面的内容令她会心一笑。“我走了,看你还没睡醒便没有打扰你,生活可以有很多种活法,勇敢面对它,即使有时会被负面情绪所笼罩,不妨想想曾经那些美好,虽然是匆匆路人,但能帮你排忧解难也是我的幸事——陆鸣。”

邓嘉欣轻轻地靠在桌上,将信纸挪至鼻尖,上面还残留着些许陆鸣残留下来的香味,嘴角的笑容渐渐舒展开来。

此时,走出别墅后的陆鸣伸手遮住耀眼的阳光,方才感觉如获新生。

昨日为了救邓嘉欣,不惜将氧气几乎全部输送给了对方,下沉至二十米处拖拽着成年人的体重艰难的将她救出,其中危险只有自己清楚的知道,如果晚十秒钟浮出水面呼吸,或许连同他自己也沉入海底之中了。

就在他恍神之际,陈梦佳给他打来电话:“下午有课吗?没课的话可以出来聊聊天吗?”

她已从范广平那得知陆鸣昨日一晚没有回宿舍,心中隐隐传来危机感。

“没课,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陆鸣听出她的语气中有一丝不对。

沉默片刻,陈梦佳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昨晚没回宿舍吧?”

咚咚——

陆鸣的心脏开始狂跳,刚往别墅外走去的身子瞬间停顿了下来。

“嗯,所以我才说有事要跟你说。”

“那下午宿舍楼下见。”

陆鸣深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的回复道:“下午见。”

陈梦佳紧握手机,回想起昨日陆鸣说发生了点状况后,便很少回复她的消息,这让她不由得警觉起来。

她皱着眉头喃喃道:“难道…他跟别的女生相处了一晚上?”

挂断电话后,陆鸣不由得生起鸡皮疙瘩,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女人的第六感真恐怖,赶紧回去,别再生事端了。”说罢,随后便匆匆前往公交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