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拔长剑兮倚长天

晚风微凉，朦胧遮月，寂静的夜景，映照着内室新人的交融。

红烛摇影暖，罗帐掩春姿。

鸳鸯交颈语，浅笑染羞情。

玉腕牵罗袖，香肩解锦缨。

鹊梁星汉渡，月满凤凰池。

次日清晨，窗外的晨光洒入卧室。

钟辰微微睁开眼睛，便瞧见身旁的荀采安静的依偎在他怀中，呼吸匀长，脸颊泛着浅浅红晕。

昨夜的柔情仍在心间萦绕，温存不减。

钟辰轻轻抬手拨开她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眼里尽是怜爱。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作，荀采缓缓睁开双眸，先是迷茫了一瞬，随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钟辰怀中，立刻羞得满面通红，连忙低下头。

昨夜的翻云覆雨涌上心头，更是令人羞愧不已。

“女荀，该起来喽。”钟辰低声笑道，带着几分宠溺：

“今日还需沐浴更衣，正式拜见阿母呢。”

荀采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句：“嗯嗯。”

事关礼节，不可松懈。

两人起身后，侍女们鱼贯而入，侍奉两人沐浴。

兰室之中

木桶里的水泛着淡淡的雾气，混合着草木香，弥漫整个房间。

荀采在屏风后低垂着眉眼，默默接受侍女们的伺候。

钟辰虽在屏风另一侧，偶尔却还能听到她轻轻的动静。

梳洗完毕，两人换上素雅的深衣。

荀采将一头青丝高高束起，整个人显得愈发清丽端庄。

“走吧，”钟辰牵过她的手，声音温柔：“我陪你一起去见阿母。”

正堂内，雕梁画栋间透着肃静与庄重。

荀采身着素色深衣，手持红漆托盘，脚步轻缓的走上前，托盘中整齐摆放着几块精心准备的肉干。

她轻轻抬起双手，将托盘举至眉间，动作娴熟优雅，恭敬的向韩莹行礼。

韩莹端坐于案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儿媳，伸手夹取一片肉干，轻尝了一口，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荀采的奉食之礼。

随后，荀采俯身为婆婆布菜斟酒，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规矩细腻。

钟辰则一直在旁陪同。

席间，韩莹并未多言，只是时不时对荀采进行一些勉励，话语平淡，其中却饱含长辈的期望：

“女荀，既已入我钟家门，日后这府上的大小事务，就需你多费些心力了。”

荀采闻言，低头回道：“阿母放心，这些都是妾分内之事，定然不敢懈怠。”

韩莹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本就是颍川士族出身，与荀采出身相近，自然对这样的儿媳抱有几分好感。

更何况，从荀采的一举一动来看，礼仪周全，举止得体，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个人，都实在无可挑剔。

钟辰站在一旁，看着婆媳之间一来一往的交流，气氛和谐融洽，不由得放下心来。

相关的礼节告一段落，韩莹站起身，主动拉住荀采的手，柔和的说道：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府里的各处，好让你心里有数。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直接问我。”

荀采忙低头应道：“谢过阿母。”

随即，两人离开正堂，在韩莹的引领下，荀采开始熟悉钟府的诸多事务。

钟辰则是前往德叔所在的院落。

身为钟家的老管家，德叔自幼便追随在钟言身边，自幼便在钟家长大，也是看着钟辰长大的，是钟家不可或缺的支柱。

见到钟辰进门，德叔立即起身，躬身行礼，恭敬却又带着亲切：“公子。”

钟辰微微颔首，开门见山的问道：

“德叔，昨日曹孟德告诉我，他寄存了一件礼物放在你这里，究竟是何物？”

德叔闻言，做了个请示的手势：“公子，请随仆来。”

两人穿过一道回廊，来到一间侧屋。

德叔走上前，从架子的最顶层小心翼翼的取下一个雕工精美的木盒，将其摆在桌案上后，缓声说道：

“公子，请看。”

钟辰走近几步，目光落在盒子上，伸手打开。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抹寒光映入眼帘，竟是一柄锋锐的宝剑！

剑长三尺六寸，剑脊上隐隐可见细腻的纹理，寒气逼人，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钟辰双眼微眯，拿起宝剑随手耍一个剑花，剑舞生风，寒光四射。

“好剑！”钟辰由衷赞叹，将剑归鞘。

这时，德叔又取出一卷竹简，双手递给钟辰，说道：

“公子，此乃曹孟德留予您的书信。”

钟辰接过竹简，展开细读。

曹操的字，写得还是不错的。

“贤弟星移：

曹某常念昔日交友之情，更犹记当年，贤弟缠着王将军学习剑术的往事。

今贤弟大婚，俗礼难显我曹操之独特，故而寻觅宝剑，以赠予君。

此剑名曰‘倚天’，取自宋玉《大言赋》中‘拔长剑兮倚长天’之意。

锋锐无比，天下罕见，在操看来，唯有星移方能配得上此剑。

——曹操”

钟辰看完，不禁失笑，将竹简慢慢卷起，随口调侃道：

“这曹孟德倒是一如既往的夸张，还只有我能配得上？若论剑术，我比师兄差得远呢。”

德叔站在一旁，恭敬的说道：“公子莫过谦，剑在公子手中，为君子器，在史先生手中，为杀人器，功效不一。”

钟辰笑着摆摆手：“既然如此，那便写封信回他，免得孟德兄久等。

毕竟，对于他来说，赠剑是手段，不是目的。

另外，通知叔彦和文谦，让他们去书房等我。”

“唯。”德叔应声，转身吩咐小仆准备笔墨，又派人传话。

不过片刻，小仆端着笔墨与竹简赶至，将它们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案上。

钟辰提笔蘸墨，稍作沉吟后，挥毫写道：

“辰，谢孟德兄赠剑。

兄既举宋玉之例，弟当回赠：

‘白日当天心，照之可以事明主。壮士愤，雄风生。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钟辰”

落笔之后，钟辰轻吹墨迹，用竹简将书信卷好，封妥后交予家仆，嘱咐道：

“速速将此信给曹孟德，他估计仍滞留在长社，想必等的就是这封回信。”

“唯。”家仆恭敬的接过信，躬身行礼后，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