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到了雨季连空气都是湿润的。
堆满书籍和资料的房间里,宁翎打开从保险柜里翻到的相机。
惊悚画面跃出,蓬头垢面的女人叫声凄厉,“别折磨我,我错了,求你!”
男人露出凶残的笑,一把掐住女人后颈,“喜欢当她妈,去死吧。”
匕首猛地刺入女人后颈,鲜血迸射,溅了男人一脸。
宁翎吓得脸色惨白,把相机摔了出去。
画面中的两个人,一个竟然是她过世了两年的母亲,另一个是和她相处多年的大哥。
两年前,明明家里人都说是宁家的仇人蹲点,跟踪她妈妈,才导致悲剧发生。
宁翎心脏扑通通地跳,怀疑刚才内容的真实性,颤抖得双手捡回相机按下重播。
画面中‘妈妈’后颈的伤口,与当年尸检报告记录的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宁翎崩溃地捂住嘴干呕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阿翎不在?”
“好像在您的书房。”
门外突然响起交谈。
宁翎后背激起一阵冷汗,整个人被恐惧推着,在房门打开前,她把相机推回放有她证件的保险柜里。
脚步声扣响地面。
宁翎连忙抹了把泪,从桌子下窜起身,对上男人琥珀色的眼睛,蓦地屏住呼吸。
见她一副受过欺负的样子,男人当即停下,身体倚靠在门框边,笑容散漫的脸和相机中杀人前的模样重叠。
宁翎心一紧,听到男人说,“不让你去国外参加比赛,有必要难受成这副样子?”
一周前,宁翎的学校发来通知,邀请小提琴比赛进入前十的同学去克罗地亚参加总决赛。
宁执均以宁家早年在外结仇为由,称国外不安全不准她去。
可是成为小提琴手是她的梦想,妈妈的遗愿。
从小到大没和人红过脸的她,没忍住和宁执均吵起来。
争执持续了两天,以宁执均将所有证件藏起来告终。
她气得直流泪也没换来松口。
宁翎只好趁着今天下午没课回来找,意外发现童年时的相机,勾起好奇心打开来看。
没想到竟会看到妈妈被害的录像。
画面上的内容与时间和当年所发生的事全部对上。
幕后凶手真的是宁执均?
她汗毛倒竖,心底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怕。
不要怕,他是大哥,还没发现她知道相机里有秘密。
“哥。”宁翎挤出笑容,“我想成为小提琴家,这也是妈妈生前的遗愿。”
“你让我去吧,实在不放心,哥你和我作伴?”
她脸上的畏惧过于明显,宁执均想忽视都难,他索性不再看她存在过泪痕的脸,扫向她身后的东西。
保险柜。
“你哭是打不开保险柜?”
宁执均故意岔开话题。
一时间,宁翎感到浑身的血都凉了,妈妈身亡的片段涌入脑海。
她硬着头皮嗯了一声,浓密长睫颤个不停。
今天这么怕他?
前几天,她闹着要去国外可不是这个状态。
宁执均那会儿还当她终于长大,再也不是遭到拒绝就委屈,躲起来一个人难过的小孩子。
他短促一笑,“阿翎总也长不大可怎么好。”
“何至于为这种事哭鼻子。”
“一会把护照还你,去洗脸吃饭。”
宁翎呆住。
前两天和她争执不休,绝不松口的人今天突然答应?
看她就差把真有心事,不愿走几个字写在脸上,宁执均脸上的笑纹更深,“去吃饭。”
宁翎状态压抑,突然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地跑了出去。
她回到房间,看到镜中自己哭过的脸,后知后觉自己突然跑出来的举动不妥。
该把宁执均拽出来……
现在只能祈祷他没发现她看过相机。
宁翎惴惴不安地赶去餐厅,刚入座不久,一股风信子的幽香扑面而来。
她一抬眼,先看到拿着护照的长手,随后对上男人噙着笑意看不透的眼,浑身一震。
“哥、哥,你真的愿意我去吗?会耽误你的工作吗?”她心里乱,以至于脱口而出。
宁执均慵懒地落座,喝了一口鸽子汤,“确实耽误。”
“除了这件事,阿翎没有其他的话要对哥说么?”
尾音刻意拖长,宁翎身心备受折磨,下意识装傻,“没呀,真没。”
那个保险柜她锁上了,只要不承认,很大几率能躲过去。
躲过去她再慢慢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的状态比方才还要畏惧,宁执均失笑,漂亮的手指曲起在桌上敲了敲,“阿翎,我们是最亲近的人,话不直说是发现了什么?”
“比如谁死了。”
笑容在他折叠度过高的脸上越发邪气。
宁翎听到了自己胸膛里过快的心跳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压着嗓子里的颤意,“妈妈的死和你有关吗?”
不管是昔日的母慈子孝,还是相机里的内容她都亲眼见到……
两种画面交织缠绕,勒得她快喘不过气。
宁执均逆着光从座位上起身,溺在光晕里的脸突变阴沉,“是,还有其他问题?”
他直接承认,半点犹豫都没有。
宁翎震惊的连退几步,腿弯撞到矮桌边缘却浑然不觉痛,“真的是你吗?你……疯了。”
“那是妈妈,是妈妈!”
崩溃到达顶点,宁翎撕心裂肺的喊声破了音。
男人眼中阴霾尽数敛去,他诡异地笑了,完全不在乎她的情绪,长指抵在唇前,“小声些阿翎,她只是你一个人的妈。”
只是她一个人的妈妈。
“你……”宁翎顿了顿,在思绪被带偏前及时拉回,可笑的问,“在你眼里杀人是对的吗?”
“垃圾,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她不想骂他的,可事实摆在眼前。
宁执均不以为意,“垃圾怎样,好人又怎样,是垃圾保护了你很多年,不感动?”
宁翎难以置信,昔日良善的大哥变成这副样子,讲出来的话无比荒唐。
宁执均耸耸肩,又朝她招手,“以后我们在一起,嗯?她的事你当做没看到。”
疯了!他彻底疯了!
在宁执均拉开椅子,长腿将迈出的瞬间,宁翎脑中紧绷的弦铮地断裂,她转身就往外逃。
她要把妈妈去世的事情告诉爸爸,妈妈不能枉死。
宁翎头也不回地逃,听见身后有东西轰然坠地也没停留。
京市这个季节多雨,她跑出别墅没多久,天边惊雷滚滚,暴雨顷刻而至,将她全身浇湿。
宁翎前段日子发烧还未好全,突然遭遇淋雨,身体吃不消,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试图爬起来视线却一黑,她陷入昏迷前听到了一句,“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