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莲花血咒(上)

一、残局

咸湿海风卷着《香夭》的残腔,沈鹤鸣站在澳门内港的废戏棚前。1946年的暮春,被战火啃噬的仙凤鸣剧团招牌斜插在淤泥里,鎏金漆面剥落处露出森森铁锈,像极了香港沦陷夜林佩璇嘴角的血痕。

“任白遗徒重组戏班,诚聘文武生——”

《华侨报》上的启事被海风掀动,悬在沈鹤鸣指尖的翡翠领针突然发烫。三个月前,他亲手将苏雪的珍珠骨灰撒入伶仃洋,此刻怀中却揣着署名“任剑辉”的亲笔信——泛黄信纸上《再世红梅记》的工尺谱,分明是苏雪临终前用血画下的摩尔斯密码。

二、濠江诡宴

福隆新巷飘着鸦片与杏仁饼的甜腥。沈鹤鸣掀开“仙凤鸣重组首演”的红绸,台上《再世红梅记》的布景竟与1945年太平戏院爆炸案如出一辙。当他甩出水袖唱到“红梅阁上会故人”,忽觉蟒袍内衬有异物蠕动——十八颗南洋珠缝成的北斗七星,正是林佩璇生前常戴的项链。

“沈老板,饮杯菊普润喉。”

侍应生递来的青花盖碗底,暗刻莲花纹与澳门地图重叠。沈鹤鸣用银匙轻搅,普洱菊瓣突然聚成箭头,指向二楼包厢的葡国军官。军官胸前的圣母像吊坠,在汽灯下折射出诡异的绿芒——那是铀矿石特有的荧光。

三、神功杀机

妈阁庙前的榕树垂着血符。沈鹤鸣扮作火工道人潜入中元节巡游,香炉灰里埋着半张烧焦的《真栏日报》——头条新闻“日军遗留神秘设备引爆”的铅字下,苏雪用眉笔写着:“声波铀矿在莲池”。

子夜钟声响起时,他潜入莲花堂。睡莲池底沉着十二口檀木箱,箱面潮州木雕的鲤鱼眼珠突然转动——机关开启的刹那,《香夭》唱腔从池底涌出。沈鹤鸣的翡翠领针与声波共振,在掌心灼出焦痕。当他捞起箱中矿石,铀235的幽光竟在水面映出任剑辉的脸。

“沈鹤鸣,你果然来了。”

阴影中走出穿葡国军装的女人,手中勃朗宁枪柄雕着《紫钗记》唱词。她掀开军帽,发间白玉兰盘扣叮咚作响——那是1941年香港老宅里,姨妈为他缝制第一件戏服时用的式样。

四、虎度门劫

沈鹤鸣的水袖缠住池边石栏,借力腾空时甩出八斩刀。刀刃劈开圣母像吊坠,绿莹莹的铀粉漫天飘洒,在《香夭》声波中凝成任剑辉全息影像。女人突然亮嗓唱起《李后主》的【快中板】,声波震碎池畔琉璃灯——

三百块棱镜碎片中,沈鹤鸣看见无数个自己:1938年台风夜的渔村孤儿,1941年虎度门下的戏班新秀,1945年怀抱苏雪骨灰的量子幽灵......当最锋利的那片玻璃刺入咽喉,他听见女人在硝烟中轻笑:

“白驹荣的克隆实验,可不止你和苏雪两具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