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的深褐色木门推开时,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林知夏抱着素描本跨进门槛,霉味混着油墨香扑面而来。阳光从积灰的玻璃天窗漏下,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江叙正在梯子上整理顶层书架,白衬衫下摆被风吹起,露出一小截腰线。
“小心!”她话音未落,江叙已轻盈地跃下。梯子晃动时,一本《植物图鉴》应声坠落。
“没事。”江叙弯腰捡书,后颈的碎发扫过衣领。他的指尖沾着木屑,书页间夹着片新鲜的银杏叶,“要找什么书?”
“《洛丽塔》。”林知夏晃了晃手机里的书单,目光却被柜台后探出的橘色脑袋吸引。玳瑁猫弓着背伸懒腰,琥珀色的眼睛眯成细线。
“在二楼,我带你去。”江叙绕过柜台,黑框眼镜滑到鼻尖。他的白衬衫口袋露出半截素描本,林知夏瞥见扉页上熟悉的绣球花——正是那天她在图书馆翻开的那页。
“原来你偷偷画我。”她伸手去抢,却被江叙握住手腕。
空气突然凝固。林知夏听见老式座钟的滴答声,混着自己剧烈的心跳。江叙的喉结动了动,松开手时指尖擦过她掌心:“上周你在图书馆睡着了,阳光正好落在睫毛上。”
书架后传来窸窸窣的响动。玳瑁猫跳下来,蹭过江叙的裤脚,尾巴卷住他的脚踝。
“它叫潮汐。”江叙弯腰抱起猫,指腹挠着它的下巴,“捡到它那天正好涨潮,浑身湿透缩在礁石缝里。”
林知夏伸手抚摸猫背,潮汐舒服地呼噜起来。江叙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混着淡淡的雪松味。二楼的木质地板在脚下吱呀作响,霉斑爬满泛黄的墙纸,却莫名让人安心。
“找到了。”江叙从书架深处抽出本书,封皮磨损得泛白。他递书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疤痕,在斜射的阳光里泛着珍珠光泽。
林知夏翻开扉页,发现夹着张手写的便签:“我们都是孤独的刺猬,只有频率相同的人,才能看见彼此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优雅。”字迹与那日图书馆的便签如出一辙。
“要喝点茶吗?”江叙突然问,“老板自己晒的茉莉。”
他们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潮汐蜷在林知夏腿上,尾巴扫过她翻开的画本。江叙用陶壶斟茶,热气氤氲间,他说起书店的故事:老书架是从废弃的教堂拆来的,地下室藏着民国时期的线装书,每只流浪猫都有自己的名字。
“你为什么来这里打工?”林知夏抿了口茶,茉莉香混着蜂蜜的甜。
江叙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影在他脸上摇晃:“小时候总来借书,老板教会我修补古籍。后来他生病,我就...”他的声音低下去,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
林知夏翻开素描本,笔尖悬在空白页。江叙的侧脸被阳光镀上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她轻轻落笔,画下他握茶杯的手——腕间的疤痕蜿蜒如溪,指节捏着片飘落的梧桐叶。
“可以看吗?”江叙突然凑近。
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林知夏慌忙合上本子,却被他按住手背。画纸展开的瞬间,潮汐跳上桌面,爪子踩过未干的墨迹。
“没关系。”江叙笑着捡起猫,用橡皮小心擦去爪印,“这样反而更生动。”他的指尖蹭过她的,在纸角画了只歪头的小猫。
暮色漫进书店时,林知夏的画本已添满新页:打盹的潮汐、缠绕书架的常春藤、江叙修补古籍的侧影。临走前,江叙往她包里塞了袋猫粮:“潮汐好像喜欢你。”
巷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知夏回头,看见江叙倚在书店门口,白衬衫被风鼓起。他举起手,腕间的疤痕在夕阳里闪了闪,像句没说出口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