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订单

我盯着手机屏幕，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新订单：404号房，经典奶茶，去冰，三分糖。备注：请按1985年的口味做。”

“1985年的口味？”我嘟囔着，“这年头连奶茶都要怀旧了？”

我叫林小北，是个普通的外卖骑手，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穿梭，把各种稀奇古怪的食物送到更稀奇古怪的人手里。但这一次，我隐约觉得，这个订单不太对劲。

林小北不知道的是，404号房，根本就不存在。

至少，在这栋公寓的住户登记表上，从401直接跳到了405。物业的老张头信誓旦旦地说，这栋楼建了二十年，从来没有什么404号房。

可外卖平台的系统，却固执地显示着那个地址——“幸福公寓，4楼，404号”。

我骑着电动车，穿过霓虹闪烁的街道，拐进了一条老旧的巷子。幸福公寓就藏在巷子尽头，一栋灰扑扑的六层小楼，墙皮剥落，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

“这地方……真的有人住？”我心里犯嘀咕，但还是拎着奶茶，走进了电梯。

电梯按钮从1到6排列整齐，唯独缺少了“4”。

“4楼呢？”我皱眉，试着按了“3”，再走楼梯上去。

林小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踏入电梯的那一刻，监控摄像头里的画面，突然闪烁了一下。

保安室的屏幕上，他的身影消失了。

而电梯的楼层显示屏，数字“3”缓缓扭曲，变成了一个模糊的“4”。

我爬上楼梯，来到4楼。走廊很安静，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亮着。

401、402、403……然后，直接就是405。

“404呢？”我左右张望，走廊尽头是一堵墙，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禁止吸烟”告示。

我掏出手机，再次确认订单：“幸福公寓，4楼，404号。”

“叮咚——”

突然，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

“您已到达目的地，请尽快完成配送。”

我抬头，愣住了。

原本空荡荡的走廊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扇门。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牌上赫然写着：404。

我咽了咽口水，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喇叭裤、花衬衫的年轻男人，头发烫得蓬松卷曲，脖子上挂着一条夸张的金链子。

他的身后，是一间充满80年代风格的房间——老式电视机正播放着《上海滩》，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墙上贴着迈克尔·杰克逊的海报。

男人接过奶茶，咧嘴一笑：“谢了啊，兄弟！你们现在的外卖也太慢了，我这儿都等半天了。”

……1985年的口味，原来是指这个？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您这里是……？”

男人吸了一口奶茶，满足地眯起眼：“哦，我这儿是404啊，你不是送外卖的吗？怎么，没见过复古风装修？”

我干笑两声：“见是见过，但没见过这么……逼真的。”

男人耸耸肩：“潮流就是个轮回嘛！对了，你们现在还用粮票不？”

“……早不用了。”

“啧，可惜了。”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给，小费。”

我低头一看，纸币上印着——1985年版。

我走出404号房，门在身后“咔嗒”一声关上。

走廊恢复了原样，那扇铁门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1985年版十块钱，又看了看手机——订单显示“已完成”，但系统紧接着弹出一条新消息：

“新订单：404号房，1999年口味，Y2K风格。”

林小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404号房的猫眼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背影。

而监控室的屏幕上，时间显示——2023年9月15日，23:59。

但404号房里的挂钟，却永远停在了1985年12月31日，23:59。

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捏着那张1985年的十块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这玩意儿……能花吗？”我对着灯光照了照，纸币上的水印清晰可见，甚至还能闻到一股老式油墨的味道。

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订单：404号房，1999年口味，Y2K风格。”

“又来？！”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拒绝接单”按钮上犹豫了三秒，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来都来了……”

监控室的屏幕上，林小北的身影再次出现在4楼走廊。

但这一次，摄像头的时间戳显示的是1999年12月31日，23:45。

保安老张头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这破机器又坏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到走廊尽头。

404号房的门又出现了，但这次的门牌闪着诡异的荧光绿，门上贴满了“Y2K”“千年虫”的贴纸，活像个网吧包间的入口。

我抬手敲门：“您好，您的外——”

门猛地被拉开。

一个戴着赛博朋克墨镜、染着银蓝色头发的年轻人堵在门口，劈头就问：“带U盘了吗？”

“……啥？”

“U盘啊！不是让你顺便帮我拷点MP3吗？”他一脸不耐烦，“算了，进来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拽进了屋。

屋里简直是个时间胶囊——

笨重的CRT显示器上跳动着“千年虫倒计时”，Windows 98的屏保在墙上投出诡异的蓝光，角落里堆着《传奇》网游的点卡。

“1999年特供套餐是吧？”墨镜男从塑料袋里掏出汉堡，突然脸色大变，“靠！怎么没给我配《黑客帝国》限定玩具？”

我：“……现在麦当劳玩具要加钱买的。”

“啧，资本主义的阴谋。”他愤愤地咬了一口汉堡，含糊不清地说，“你们2000年以后的人真惨，连千年虫的乐子都赶不上。”

“那个……您到底是……”我试探着问。

“我？时空观察员啊！”他推了推墨镜，露出一个中二度爆表的微笑，“专门记录你们这些‘未来人’的蠢样——比如现在，你裤子拉链没拉。”

我下意识低头。

“骗你的啦，哈哈哈！”他拍着大腿狂笑，“2000年的人都这么好骗吗？”

我：“……”

好想给这个神经病打差评。

临走时，墨镜男突然塞给我一张光盘。

“送你个纪念品，”他神秘兮兮地说，“千万别在2000年之前打开。”

我低头一看，光盘标签上写着：《Y2K末日生存指南（附赠周杰伦未公开demo）》

当林小北跨出门槛的瞬间，404号房的门牌突然扭曲变形，荧光绿的“1999”逐渐融化成了暗红色的“2023”。

而那张光盘，在他口袋里悄悄变成了一张二维码小票。

回到走廊，我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

“见鬼了……绝对见鬼了……”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一连弹出五条消息：

“您有新的404号房订单：2008年怀旧版奶茶。”

“2012年世界末日特供。”

“2020年隔离套餐。”

“2050年量子速食。”

“备注：这次记得带充电宝，阿强。”

我盯着最后那个名字，突然想起物业老张头说过的话：

“404啊？那屋子二十年前烧没了，有个叫阿强的租客……哎，尸体都没找全。”

夜风吹过后颈，我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