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这么答允了？”符澈有点惊讶，在他看来，杜牧这种压根没有带兵经验的书生，咋能带兵啊？陛下先前拒绝他才是正理啊。可话说回来，陛下手下也确实没有宿将，有就派去当节度使了，现在朔方和定难两镇的节度使之位还空着呢，也难怪陛下为难。
不过，等到他看到大军开拔时，满腔的不解则全部化成了惊异。
军中的车太多了，虽然去朔方有水路可依，但出兵才一万，随行的车辆就有好几百了，这也太笨重了。
兵贵神速，虽然朔方那边不是很危急，八成就是想看看长安这边大胜的成色，可也不能走得太慢了啊。这几百辆车拖着行程，路上不得用上一两个月啊。
可等大军到了水边，他立马又吃了一惊，只见军中将士卸了拉车的牛马，把那大车一组装，居然就变成了小船，飘在了水中。
这就有点厉害了，反正符澈是没见过。
“符帅不必惊讶，先前跟你说过，陛下不是常人，在赴京路上得了仙人传授，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本事。京中的那些玻璃制品，都是他指挥道士们搞出来的，现在对车辆做些改进，也不足为奇。”温庭筠在旁解释道。
本来李商隐跟他说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来回重复多次后，他就不知不觉的改口了。这也不足为奇，把大车做得跟积木似的，可以随意拆装变形，甚至还能变成船只，这不是仙人手段，又能是啥呢？
他哪知道，现在他看到的偏厢车，甚至都不是明朝时的原创版本了，而是经过了后世不知多少古兵器爱好者多次改良的版本，别说他，就是李瀍自己都不记得是哪个up主播出来的相关视频了。
他当初看了觉得有趣，于是就记下来了，上次的战役反思后，就决定将偏厢车列装到军队中，然后和喻商那个木匠商议了一番之后，才搞出了大唐版的偏厢车。
偏厢车本来就有随意组装的功能，但那只是平板大车可以随时上挡板，变成有车厢的车子，到了李瀍这里，不但增添了防火功能，还能组装成运输船了。
也就是时间不够，不然李瀍还想搞出轨道来，直接变成马拉的火车了。蒸汽机他现在还没搞出来，那玩意需要橡胶，现在的大唐倒是有交趾这块地方，但从唐廷控制的领地可不容易过去。
但蒸汽机车之前，还有马拉的木轨火车，在西方是一度风靡过的。
“这车妙啊，可以入水做为船艇，运粮、运兵器比辅兵省事得多，战时还能组装成车辆，刚刚我看他们组装，似乎这车还可以竖起车悬挡板来，嗯，还能相互连接，若是组成车阵来，岂不是平地竖起一座城池？妙哉，妙哉！这车用来打草原异族，实在是太好用了。”
“符帅喜欢的话，可以向陛下购买啊。”
“本将也能买来列装？”符澈有点不敢置信。
“符帅也是我大唐将士，如何不能购买？别说符帅了，就是寻常百姓也能购买啊，咱们入城时的市集里有得卖，只要没作奸犯科的，寻常百姓也是有钱就能买。”温庭筠看似随意的说道。
看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全然看不出，他当初也是苦劝过皇帝，不能让这种军国利器流入民间呢。
“竟然如此……”老符着实震惊了一会儿，这才真正意识到，现在的长安和自己认识的那个神京已经完全不同了。
当然不同了，李瀍对偏厢车的设计，基本是完全针对草原民族的。托大唐先祖的福，突厥在太宗时就被打残了，回纥和吐蕃也是命不久矣，说起来，草原上的异族，就只有现在还身为小老弟的党项人能遗存到下个时代了。
一个半残的突厥，两个走下坡路的回纥和吐蕃，对中原造不成多少威胁了。别说它们，就算是全盛的三族，他们也没本事学中原造车啊，这不就是野蛮人和文明人最大的差别么？草原上可没有足够的树，草原人只能用弯刀，除此之外，连武器都得从中原买，就更别说这种大车了。
何况造这大车的理念就是模仿后世坦克、装甲车的，草原的优势是马，下了马的草原民族，还有什么可怕的？李瀍倒巴不得异族都来买大车呢。
至于中原这边，河北那几个藩镇倒是得防备一下，但也用不着太上心了。这个车得配合火器才厉害，没有火器，就是个灵活的乌龟壳罢了，随便一炮不就没了？河北的藩镇要是愿意放下自身的机动优势，跟他来打呆仗，那李瀍也是乐不得的呢。
老符之所以惊讶，倒也不是想不通为啥皇帝不怕泄密，他只是单纯的惊讶，军国重器都不怕泄密的，这跟从前的风格差太多了。从前是任何有可能威胁皇权的可能，都得消除在萌芽状态，就比如历史上周亚夫的死罪罪名。
那可是朝中重将啊，买了几百套甲胄，皇帝就以此为罪名，将其杀了。
现在这偏厢车，不比几套甲都厉害啊？皇帝却随手扔去市集了，谁都可以买，这真是太随意了。
嗯，皇上都把龙脉拿出来给节度使们盖住宅了，还真是没啥他不敢卖的。
这个死要钱，没事就装病的皇上，不知为何，看起来反而有些可亲呢？
符澈也闹不懂，索性就将问题抛在了一边，开始认真的琢磨起回归朝廷的事来。先前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事，但这次认真了不少，先前只是出于忠诚朝廷的惯性，现在却是基于河东回归朝廷后，能获取的好处来思考的了。
显然，变革中的大唐，皇帝不再高高在上了，皇帝主导的变革居然会先削自己一刀，这也是挺奇怪的。但勋贵、大臣们倒也不用战战兢兢地在朝中自处了，从新帝登基到现在，还没听说过有哪位大臣受到了惩处，有的也只是不开眼的贪腐官员而已。
贪腐，这种罪名符澈没放在眼里，他家可是开国侯爵，压根用不着克扣军资之类的发财。
那么，既然新政涉及不到自己，符澈就开始换位思考了。
牙兵们可以换到帝都来生活，这里繁荣热闹，远胜偏僻的河东，自己有必要让牙兵们轮流都来体验一遍，免得光用嘴说，人家还未必相信。河东的地方势力，也不妨让他们借商贸之事，轮流来体验一下神京的好处，都体验过了，自己都不用说服，想必他们就该有选择了。
嗯，也就是一两年的功夫，想必陛下的心愿就能达成了，到时候，自己回来长安，说不定能受到陛下的看重呢。自家的这个开国侯的爵位，也难说会不会有机会再上一层呢。
“走吧，符帅，咱们去看球赛吧？我跟您说啊，这球赛，就是当初陛下练兵的手段呢……”正思忖间，一旁温庭筠招呼起了河东众人，拉着众人往龙首原走去，一边还说起了当初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