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就当我没来过

冯湘这三日，是自夫君惨死后最安稳的三日。

她原本在济民堂帮着罗大夫照料医馆，不料到第二日便被劝离。罗大夫将一把生了锈的钥匙交给她，让她带着孩子暂居城北三里处那间老宅。

她不愿离去，心里惦念着辛诚——她知道，自己若要替夫君伸冤，必得靠辛诚出面。可罗大夫那神情，像是已料到城中将有风波，语气不容她多言。最终，她只得在老宅安下身，心里日日盼着辛诚的身影出现。

院子简陋，茅草屋檐，低矮破败。可至少能挡风避雨。她用辛诚给的碎银买了些粮米，足够母子两口度日月余。日里她在院里洗衣做饭，夜里抱着孩子听风声，却不知城南钦差已入川。

她只盼着辛诚能来。来接她去告状，去向那位钦差大人说出血泪真相。

今日午后，阳光正暖，老宅透着幽寂。她轻拍怀中婴儿的背，嘴里轻声哄着，目光却一直望着那扇木门。

“快来了吧……大侠这几日都该来找我了……”

正想着，木门突然猛地被撞开，一个青袍男子醉醺醺地闯了进来。他脚步踉跄，带着一身酒气，眼中却透着赤裸的贪婪。

“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冯湘闻声一凛，抱紧襁褓，慢慢走到门口。她认出来人，竟是济民堂的前堂执事。她心头一紧，开口问道：

“你……怎会在这里？”

青袍执事目光猥亵，歪着头冷笑：“哼，老东西的家底，我比谁都清楚！你以为你能躲得掉？”

冯湘心中发慌。她自以为此地僻静，除了罗大夫，断不会有人知道。可这执事，竟直闯到此处。

执事上前一步，酒气扑面，嘴角扯出一抹恶笑：“小娘子，罗老头死了，济民堂都烧成灰了。你若识相，乖乖跟着我，日后吃香喝辣——不然，我就把你和那孽种送去官府，瞧瞧你们有几条命能活！”

冯湘面色骤变：“你说……罗大夫……死了？！”

“哈哈，死得可干净！济民堂都烧没了，尸首都找不全，嘿嘿……你还想等那傻大汉来接你？他来了又怎样？如今罗老头死了，谁来护得住你？”

执事眯眼逼近，低声道：“你自己想清楚——若是落在我手里，或许还能捞口饭吃。要是被官府那帮狗官知道了……你们母子，只有死路一条！”

冯湘脸色如纸，耳中嗡鸣，怀里孩子似乎也感受到恐惧，微微啼哭。她死死咬着唇，身子微微发颤——她不知城南的喧嚣，不知官道上旌旗猎猎。她只知道，若辛诚再不来，她和孩子，便是孤绝无援的鱼肉。

“你别过来！”看着色眯眯的执事缓缓逼近，冯湘一步步后退，退到屋内。屋内的孩子开始嚎哭，冯湘泪流满面。她不敢死——为了孩子，她必须活着。可活着，意味着要忍受执事的凌辱。

“我劝你别跑，不然你屋里的孩子，可就没命了！”执事冷笑着，趁冯湘一瞬的愣神，猛地扑了上去。冯湘拼命挣扎、推搡，反而激起了执事心底更浓的欲念。

“喜欢叫？那就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他抬手一巴掌甩在冯湘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她脸颊瞬间通红。

冯湘泪水涌出，忽然间一股狠劲涌上心头。她猛地抬头，死死咬住了执事的鼻子，用尽全力一扯，血肉撕裂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啊——！”执事惨叫着捂住鼻子，鲜血淋漓，疼得龇牙咧嘴，狞声骂道：“婊子！原本想玩完再送官！如今你死定了！”

冯湘趁机抱起孩子就要往外冲，却被执事死死拦住。执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感觉胸口闷闷，呼吸急促，双手不停拍打着他的后背，力气渐渐微弱。

“给我死！”执事咬牙切齿，手上力道越发狠厉。忽然间，后脑一阵剧痛，整个人被重重砸得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他抬头，只见门口，辛诚冷冷站在那里，目光里没有丝毫怜悯，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咳咳！”冯湘跌在地上，拼命喘息，死死护着孩子。

“我这辈子，最见不得孩子哭。”辛诚冷声低语，一拳又重重砸在执事的头上。执事被打得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疼得直冒冷汗。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执事爬起身，连滚带爬地想要逃出屋外。

辛诚转身，扶起冯湘母子，低声安抚，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

冯湘喝了一口，哽咽着喊道：“大侠！别让他跑了！他……他是卖了罗大夫的人，还要去报官！”

辛诚抬眼看向屋外那踉跄奔逃的身影，淡淡道：“他跑不了。”

他从身后解下深色布袋，露出那支三节枪，迅速组装妥当。紧接着，脚下一踏，枪杆飞旋着疾射而出，空中划过一道寒芒。

“噗！”一声闷响，执事被长枪生生钉在院口那棵老槐树上，血溅树干。他双目圆睁，脸上仍残留着未尽的恐惧和狰狞，已然死透。

“感觉如何？”辛诚担心的看着冯湘。

“感谢大侠的救命之恩！”冯湘此时才感觉呼吸顺畅，明明是劫后余生的喜悦，突然感觉眼神落寞道：“辛大侠，那贼人说罗大夫死了，是真的吗？”

辛诚皱起了眉头，说道：“没错，如今的济民堂依然是一片焦土。”

“都怪我连累了罗大夫！我该死啊！”此刻的冯湘是悲愤交加，竟然产生了死意，他突然站起身朝着墙壁冲去。

辛诚见状赶忙拦住他。

冯湘挣扎道：“罗大夫那么好的人，为救我这样无用之人身死，我不配活着。”

“罗大夫已经死了！你再死了不就是辜负了她！况且你孩子尚且年幼，你死了，他怎么办！”辛诚回道。

冯湘听到后，身子一软，直接瘫软在地上，小声道：“我只是个没用的母亲，辛大侠！难道我逢人就说是为了孩子！便能洗脱罪孽吗！”

辛诚沉默谅解，孩子的哭声充满了这个茅草屋。

“如果你的证词能一举告倒曹震，就是最大的功劳，罗大夫也是因此希望你能活着，你活着才能救更多的人！这是他一个医者做不到的事情。”辛诚少有的情商在线，三言两语竟然说动了冯湘。

“当然，如果你就此想过太平日子，我也不会怪你，就当我没来过，你和罗大夫就死在今天。”说完辛诚掏出了罗大夫死前还给他的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就此别过！”辛诚走出房屋。

身后突然传来坚毅的声音道：“敢问大侠，钦差大臣是否已经到了？”

“南门进入，如今已到了侯府。”

“请大侠带我去，我冯湘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就算是为了罗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