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津贴与新生

黄昏。

余晖洒在寂静高塔新生公告牌上。

公告牌前。

喜悦的大喊钻入罗格的耳朵，几个披着黑袍的年轻人激动得手舞足蹈，开怀大笑。

但罗格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更大片大片的寂静。

一个个年轻稚嫩的面孔无神地看着公告牌，看着各自名字之后的评级。

或抿住嘴，或低下头，沉默许久，而后混杂在人群中不知何时悄然离开。

沉默的人群如晚间浪潮般缓缓流动。

人群逐渐散去，落日余晖也逐渐黯淡，失去温度。

罗格拖着黑色长袍走进稀稀疏疏的人群，望着公告牌，寻找自己的名字。

“罗格，初始精神力三点，精神力发展潜力低，无特殊天赋，定为五等天赋，享受下等生待遇。”

五等天赋，享受下等生待遇。

罗格心中一沉。

五等天赋就是最低等的天赋，而下等生待遇，自然也是最底层的待遇。

前者意味着普通巫师学徒候补几天就能轻松获得的进展，罗格却需要数倍乃至数十倍于此的努力才能与之相比。

而后者则意味着普通巫师学徒候补的学生待遇，诸如图书馆、课程、教材，这些学生在校园中理应享受到的一切权限，都跟与身为下等生的罗格毫无关系。

下等生的一切都要自己争取。

甚至……生命安全都不完全能得到保障。

据罗格这些天的了解，下等生生活区，那几乎就是寂静高塔学院的郊区。

虽然不至于视人命如草芥，但除了上报的命案，寂静高塔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下等生的情况。

换句话说，下等生生活区，除了杀人不能被人发现，其他什么都可以做，几乎就是三不管地带。

“下等生啊。”

罗格平复心情，其实早在结果公布前，他就已经从考官的平淡面孔上大致感觉到了结果。

不过还好。

自己穿越而来的这具身体隶属于寂静高塔直辖的烈日镇，是烈日镇每年向寂静高塔输送的巫师学徒候补。

而烈日镇出来的学徒候补，其实就是寂静高塔本地人。

大概可以理解为前世的正黄旗。

理论上都是寂静高塔巫师们亲朋好友的后裔，所以在学院给予的学生补助之外，还有一份烈日镇本地补助。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受到青睐的烈日镇学徒候补，可以额外获得本地贵族的投资赞助。

这笔贵族投资的数字大小可比前两笔资金加起来都要大。

得益于罗格父母过世前曾经在烈日镇男爵家里打杂的关系，还有罗格本人的努力。

这笔贵族投资，罗格也拿到了名额。

也许几个月后，烈日镇男爵的管家得知罗格前途渺茫，会取消这笔额外投资。

但几个月的投资，也已经足够罗格撑过这段最困苦的新生时期了。

“通过烈日镇本地补助和贵族投资这两笔钱，未来能取得多大成就不知道，但在下等生生活区里站稳脚跟，还是没有问题的。”

罗格目光沉稳，陷入深思。

现在还没有能力考虑成为巫师学徒的问题，寂静高塔郊区的安全问题要优先解决。

保全自身，才有资格谈及未来。

拿上这两笔钱，尽快找到寂静高塔郊区治安相对良好的地区，扎下根来，再做打算。

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罗格心下决定后，没有迟疑，立刻前往公共驿站。

驿站旁已经聚集了一小撮人，罗格注意到这些人沉重的表情，大概就能猜到都是跟罗格一样情况。

都是没有天赋，急切寻求资金的本地人学徒候补。

神情沉重，却不绝望，这是至少还有几笔津贴支撑生活的底气。

在公共驿站领到钱后，这些本地人学徒候补就拽着钱，匆匆各奔东西。

很快，便轮到罗格。

罗格上前，靠近柜台:“您好，罗格，支取两笔津贴，烈日镇本地补助和烈日镇贵族投资。”

柜台里的人低头确认，一番寻找，却忽然皱起眉头。

罗格心里一个咯噔。

柜员抬起头:“很抱歉，罗格先生，你名下没有津贴，120铜尔的烈日镇本地补助，还有500铜尔的烈日镇男爵投资都已经撤回。”

怎么回事?

已经撤回?

怎么会撤回?

罗格张了张嘴，大脑迅速搅动，却想不出原因。

有很多人可能会做这件事。

也许是在烈日镇上父母辈就结下的冤家在背后向烈日镇男爵诬告罗格。

也许是自己和烈日镇男爵家长子拉关系时无意得罪的人从中使绊。

或者，说不定就是烈日镇男爵或男爵长子本人忽然起意，莫名对罗格感到不满。

毕竟是男爵给予的投资，主动权在男爵一方。

对方想撤回，罗格也无法拒绝，甚至无权询问撤回的原因。

可连本地补助都被撤回，这实在是……

“终究还是太过弱小，掌握不了自己的命，只能仰仗他人生活。”

罗格打心底厌恶这种被迫随波逐流的感觉。

现在身上的钱只能勉强满足一两周温饱，别说住宿问题无法解决，就连下半个月的温饱都成问题，巫师学徒之路更是无从开启。

既然如此。

那还不如试试看另一条路。

虽然同样布满荆棘，很难一帆风顺，但至少尽在罗格掌握中。

原本还打算准备充分后再着手尝试。

但现在。

也只能先试试看了。

罗格深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检视左右，随即走到个隐蔽的角落，闭着眼，平缓呼吸，心中默数。

3……

2……

1……

再睁眼，昏暗的宿舍已然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一间矮小的房屋。

这房屋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与破洞，阳光都能从屋顶缝隙中投射而下。

罗格抬头望去，甚至能在缝隙间看到屋外那棵老树枝干的大概轮廓。

怎么看都像是长期无人居住的废弃之地。

不过罗格倒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四下转了转，就从地上废墟中摸出个麻袋，麻袋相当厚实，鼓囊囊的，里面是罗格提前存储的大量黑面包。

“现在就要靠这些黑面包改命了。”

穿越到巫师世界，当时罗格原以为会在阶级固化的烈日镇，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却没想到之后莫名又二穿到了一个新世界。

这个新世界似乎没有巫师世界这样绚烂多彩的力量体系，元素浓度也没有巫师世界那么高，但却更加混乱，危机四伏。

罗格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就介入其中，可是迫于形势如此……

“穿越到两个世界，却还只是个被压榨在最底层的平民，那岂不是白活了。”

罗格目光闪烁，定了定神，随即不再犹豫，拿出部分黑面包装进便携的小袋子，再把小袋子藏进黑色长袍，自己整个脑袋也掩在长袍下。

随后快步出门，在昏暗、狭窄而又复杂的小巷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