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妹

1963年冬天。

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刮过,茅草房在狂风中瑟瑟发抖,似乎下一刻房顶就会被风掀飞。

王婆60岁了,是李家村最有名的接生婆。

她中年丧夫,一个人拉扯大一双儿女,大女儿嫁去了隔壁村子。

儿子在镇上娶了媳妇儿,是村里比较上进的小伙子。

小两口走亲戚了,带走了大的孩子,胖孙子留在家让她照看。

已至深夜,她终于哄睡了精力旺盛的胖孙子。

吹了煤油灯正要睡觉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那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没有停息的意思。

“谁啊?大半夜的叫鬼呢!”

“王婆救命!我妈妈生了,娃儿脚出来了!”

“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屋外,村口李老三家的二妹和三妹焦急的声音响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总得为后世儿孙积德行善。

忙了一天已经累的不想动一根手指头的王婆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刚下床便冷得直发抖,人上了年纪身子骨就不行了,一点冷也受不住。

摸索着找到火柴盒,擦出火花点燃了煤油灯。

回头给自己孙子掖了被子,才提着煤油灯一瘸一拐出了卧室门。

年幼时,她妈妈让她裹脚,太疼了受不住,整宿哭闹不停,她的父亲心疼她,不让再裹了。

亲戚朋友都在劝她父亲,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忍一时痛不碍事。

她的父亲骂走了那些多管闲事的碎嘴婆子,扬言女儿嫁不出去她养一辈子。

裹了一段时间,伤了脚,走路不利索,老了就一瘸一拐了。

打开门木质的房门,门口站着披着蓑衣的李老三家两个女儿。

“王婆,知道你家只有一个大人,特意让三妹帮你带孙子。”

三妹很懂事,连忙脱下身上的蓑衣帮着王婆穿上,小姑娘都在颤抖,哭的鼻涕眼泪横流。

“王婆,你可是村里的活菩萨,可一定要救我妈妈。”

“老婆子不是神仙,先去看情况吧。“

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生死有命,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二妹扶着王婆,两人走进了狂风暴雨中,背影一会儿就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李老三家里,他的婆娘疼得大喊大叫,好在她平日里身体好,不至于立刻就没了。

王婆脱下了蓑衣吩咐:“准备热水。”

二妹急忙往灶房跑,准备热水去了。

李老三就坐在堂屋抽旱烟,一口烟圈吐出,盘绕在他周身,昏暗的光线将他的脸色衬托的更加诡异。

趁堂屋没人,王婆小心翼翼问李老三:“难产,保大还是保小。”

李老三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王婆不想惹他生气,自家人只想安心过日子不想招惹这个凶神。

如果不是看他婆娘实在可怜,也不想多管闲事的。

李老三敲了敲烟杆儿,瞪着王婆大声说:“娃儿可以再生,婆娘要干活路,不可以死。死了哪个把女儿嫁给老子!”

再娶个婆娘不划算,娃儿死了也就死了呗。

王婆明白了。

去了卧室,土胚房里摆了两张床,李老三的婆娘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大冬天的全身都是冷汗。

王婆从带来的竹编小盒子里取出助产的工具,其中一把剪刀最为显眼。

王婆经验老道,最后孩子顺利出生了。

剪了脐带,做了结扎。布满皱纹的手熟练地擦拭着新生婴儿身上的血污,看着又一个女婴降生,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老三走了进来,掀开裹着孩子的麻布看了一眼,呸了一口痰骂道:

“又是个赔钱货。”

这句话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刺进了虚弱的李老三婆娘心里。

李老三的婆娘躺在破旧的床上,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望着李老三恶狠狠的表情,心中满是无奈与绝望。

她这是第九胎了,只要生了女儿,就会经历这样的场景,新生命的降临,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忧虑。

李老三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一脚踹翻了地上的搪瓷盆,水撒了一地。

“养这种讨债鬼,不如溺死了干脆!“

一边说着,李老三将怀里哇哇大哭的女婴裹着的麻布扯了下来,提溜着女婴的双脚走近墙角的粪桶,毫不犹豫把女婴扔了进去。

“老三,不要,我求你给她一条生路。”

床上的人跌下了床,连滚带爬来到粪桶边,想要救自己女儿,李老三踹了她一脚:“你这个没用的狗东西。”

都生了六胎了,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村里儿子越多,老了越有福气,偏生只有他的婆娘生了一个儿子就再也生不出来了。

王婆见此情此景,生了恻隐之心,上前拖住了李老三,地上女人才将粪桶里的女婴捞了出来。

李老三用力推开王婆,腿脚不便的她摔到了地上。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二妹和二女婿冲了进来,二女婿长得人高马大,生拉硬拽把岳父拉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看见堂屋里小声哭泣的其他几个女儿,李老三拿起烟抖就往她们身上打。

二女婿上前拉也被打了一烟斗,二女婿可不会惯着他,三两下就把李老三摁在了地上。

李老三这才彻底消停了。

房间里,王婆帮着李老三的婆娘把女婴擦干净重新包了起来,扶着她上了床。

王婆摸着泪出了房间,二妹李老三又要溺死妹妹,就让他老公盯着,自己则打着火把送王婆回家,将三妹接回来。

往后几天,二女婿一直住在李老三家,他找不到机会弄死那个赔钱货,气消了也就没再执着要女儿死了。

就这样,寒冬中降生的女婴,李老三特别讨厌她,家里女娃儿又太多了,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她排行老九,大家都唤她“九妹“。

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女孩的生命仿佛天生就低人一等,打上的标签都是“赔钱货”。

大部分人认为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给家庭增添负担,极少有人记得她们为家庭付出的并不比男人少。

甚至,有些女人做的比男人更多。

***

九妹的童年是在李老三的咒骂和劳作中度过的。

李老三有烟瘾,赌博,酗酒。

每次赌博输了,回家见着九妹就会打她。

每次喝酒糊涂了,也会借着酒劲儿抽她。

她很怕李老三,妈妈姐姐们都护不住她,只要有人帮她,都会被一起打。

九妹觉得他的李老三是有精神病的,经常跟村里人炫耀打她都是往死里打得。

她从村里人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嘲讽,幸灾乐祸。

尚且年幼的她,觉得村里都是吃人的怪物。

除了挨打,每天天光亮时,她就要跟着姐姐起床剁猪草,她的右手食指都是刀疤。

猪草剁好,生火煮猪食。姐姐会偷偷在猪食里放红薯土豆之类的,猪草熟了红薯土豆也熟了,她们就躲在灶台后偷吃。

早上一般不吃饭的,她还要去山上割猪草,大些的姐姐们还要下地干活。

山路崎岖不平,她的鞋子破了,尖锐的石子时常划破她稚嫩的脚掌,荆棘也会在她的手臂上留下划痕。

她很疼,再疼也没有李老三挥下来的鞭子疼。

这些疼痛对于九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她知道,家里太穷了,每个人都必须为了生存而拼命劳作。

回到家后,九妹又要帮着妈妈烧火做饭。

那口破旧的铁锅,见证了无数个艰难的日子。

得空了,还会背着背篼去山上捡柴火。

村里家家户户都需要柴火,所以方圆几里以内根本拾不到柴火,九妹会跟姐姐们去别的村山头上捡。

有几次,别村的村民还不让她们捡,只能灰溜溜回家了,到了家里又被李老三揍了一顿。

家里人口太多了,没有足够的食物,她们还会用那些竹制的工具去挖野菜。

她认识很多野菜,有的是苦的,过一遍水就不那么哭了。也有的很脆,直接吃嘎嘣脆。

九妹老家有一种植物叫鱼腥草,凉拌很好吃,她们都喜欢挖那种野草。

说起来,九妹小时候也很调皮,她和姐姐们挖了人家田埂上的鱼腥草,被人拿着他鞭子追着打,好在跑的快,追他们的大叔也不是真的要打她们。

长蘑菇的时候,还会去山里捡蘑菇。山里的菌子不用加什么特别的料,怎么煮都特别鲜。

***

九妹的大哥结婚生子了。

说起来九妹这大嫂,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家里兄弟姐妹多,她的父母一直不喜欢她,常年吃不饱还要下地干活带弟弟妹妹们。

她十八岁的时候,哥哥也到了要结婚的年龄。

家里太穷了,穷的娶不上老婆。

繁衍后代是刻在动物基因里的本能,再穷也要想方设法娶一个女人生儿子继承他们家里宝贵的锅碗瓢盆和那贫瘠的一亩三分地。

最主要的是,娶一个成年女人回家当免费保姆伺候他们,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太穷了娶不上老婆怎么办呢?

穷山恶水的地方,多的是见不得光的下作手段。

大嫂的家人一合计,哥哥娶不到老婆可以找一个家里同样很穷的人家,跟他家换女儿。

经过多方打听,他们家就和九妹家达成了共识,皆认为把便宜货贱女娃子换出去皆大欢喜。

大嫂的家人一开始看中的是九妹家长得最漂亮,干活最利索的五姐姐。

九妹的五姐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她得知李老三要把她送出去换一个大嫂回来,当时就冲进厨房拿了唯一的一把菜刀。

那时候九妹五六岁,永远忘不了当天的情形。

五姐姐就站在所有人对立面,双手握着刀柄冷冷说:“都给我滚,谁敢上前就砍死他。”

“你们今天不弄死我,换亲到了他家,我就弄死他一家老小,我不想活了不怕吃枪子儿。”

大嫂的哥哥是个吃软怕硬的,担心五姐姐去了他家会闹得鸡犬不宁,于是将邪恶的目光移向六姐姐。

六姐姐从小唯唯诺诺,一点儿主见也没有,五姐姐将刀塞到她手里让她砍死那些杀千刀的,她吓得把刀扔了。

这一扔,便是万劫不复,将自己一辈子葬送了。

于是,六姐姐嫁给了大嫂的哥哥,大嫂嫁了九妹大哥。

因为家里太穷了才换亲,所以她们都是收拾东西自己去的婆家,没有任何陪嫁。

大哥老实本分的一个人,大嫂嫁到九妹家来,大哥都很尊重她。

李老三最喜欢大儿子,拿出了积蓄给他盖了几间砖瓦房,结婚就分家了。

有了自己的小家,大嫂就成了家里一言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哥不会反对。

九妹的六姐姐过的不好,经常被男的家暴,全家人一起合伙欺负她。

婚后一年六姐姐生下一个男娃,以为她有了一儿傍身好日子就到了,没想到这是她悲惨人生的开始。

有一天晚上,她抱着几个月的儿子回了娘家。

那时候九妹还小跟妈妈睡一屋,她来的时候动静太大九妹也醒了。

躲在房门后,偷偷看着六姐姐跪在地上求妈妈救救她,也救救她可怜的孩子。

妈妈坐在一边无声抹眼泪,她自己都深陷泥泞里,救不了她。

第二天的时候,六姐姐的夫家找来了,李老三罚她跪在堂屋。

他从后面踹了六姐姐几脚,她怕伤着孩子,跪着不动任由李老三踹她,不知道反抗只是一味儿的掉眼泪。

李老三把她怀里的孩子扯了出来,恶狠狠说:“这是人家的孩子,人家想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你这个死姑娘儿,你把人家娃儿还给人家。”

六姐姐哭着拽着他的裤腿求他:

“老汉儿(李老三),求你救我和娃儿嘛。这是我生滴娃儿,不是人家的。”

李老三将她踹到地上,把孩子交给了追过来的六姐夫一家人。

原来六姐夫的大哥结婚多年都没有生出孩子,休妻成本太高,也没有能力再娶一个女人。

六姐夫的夫家商量,把六姐姐生的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他大哥家,延续大哥那一脉的香火。

没有一个人站在六姐姐的立场,六姐姐就这样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六姐姐的大嫂也是个厉害的女人,只要六姐姐接触孩子,她就会跟家里人嚷嚷着六姐姐要抢她孩子。

这时候六姐姐就会被六姐夫拖回屋里狠狠打一顿,时间一长,六姐姐就不再去接触那个孩子,似乎真的接受了现实。

也许是六姐姐压力太大了,后来的几年都没有怀上孩子,妈妈给她准备了很多中药送去了六姐姐家,嘱咐她按时喝药。

九妹同妈妈一起去的六姐姐家里。

当时六姐姐的婆婆就在一旁冷嘲热讽六姐姐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物。

九妹妈妈当时就怒了,那是九妹第一次见她生气,指着六姐姐的婆婆就开骂。

骂他们不是人,骂他们虐待她的女儿。

六姐姐的婆婆恶狠狠将她们赶出了家,隔的老远就听到六姐姐的惨叫声。

回家后妈妈求大嫂回娘家救六姐姐,大嫂虽然怕她的娘家人,但是也去将六姐姐暂时带回了家。

六姐姐回来,李老三很不高兴,不是骂她没用就是踹她,妈妈上前帮忙也会被打。

六姐姐受不了哭着回了婆家。

后来她怀孕了,生了一个女儿。

婆家嫌弃是贱女娃子,趁九妹六姐姐不注意给扔粪桶里溺死了。

那之后六姐姐就精神不正常了。

妈妈一想到她就不停抹眼泪,不止一次跟人诉说。

“六妹好造孽呀,再这样下去,她活不久了。”

一语成谶,六姐姐没过几年就吊死在了婆家堂屋。

九妹跟着哥嫂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躺在堂屋前的泥土地上,瘦瘦小小的一只,一个成年的女人瘦的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婆家太穷了,连棺材都没有给她准备,挖了个坑用草席一裹就放坑里了。

在当地,泥土直接盖在人脸上不吉利,便找了个鸳篼盖在了头上,就这样处理了她的尸体。

六姐夫一家上门闹事,撺掇着九妹大嫂离婚,他们家的险恶用心路人皆知。

好在大嫂也是一个拎得清的,知道谁对她好,拿着扫帚将娘家人赶走了。

九妹十一岁的时候,李老三中风瘫痪了。

村里老医生说是喝酒多了导致的。

九妹去给李老三端尿壶,李老三没有瘫掉的嘴巴还在不停骂她是赔钱货。

李老三一直认为,都是家里的女人多了,吸了他的阳气,阴气重害的他中风。

他躺床上,叫嚣着好了要打死家里的女人。

九妹怕他,不敢接近李老三。

妈妈年纪也大了,没有能力养九妹。

九妹不得已跟着哥嫂生活。

李老三年轻的时候家暴老婆女儿,九妹的妈妈特别增根他。

李老三拉了一床的屎尿妈妈也没有去看哪怕一眼,她希望折磨了她一辈子的男人早日死去。

李老三瘫痪,肉眼可见的妈妈年轻了几岁。

大嫂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李老三瘫痪卧病在床两年都是她侍候的。

当地有个特别奇怪的现象,活到九十多岁的老奶奶都是很早就丧夫的寡妇。

九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不正常的现象。

李老三终于死了,妈妈解脱了。

九妹希望她后半辈子活得逍遥自在一些。

人生苦短,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

六姐姐的悲剧并没有让九妹对婚姻有足够的警惕。

从小幻想着得到父爱的她,内心渴望着能有一个人无条件疼她、爱她。

这时,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人出现了。

他对九妹很温柔,花言巧语,对九妹百般讨好。

九妹上山砍柴火的时候,男人不管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停掉手中的活去帮她砍柴火。

给她摘了很多野果子,洗干净放在树叶上让九妹坐在一边吃。

男人笑着说:“女孩子就是用来疼宠的,这些脏活累活就该我们男人来做。”

男人不仅帮她砍好柴火,还帮她背到家里放起来。

九妹去邻村田地干活的时候,没人给她送吃的,男人不总会特别贴心给她送去白米饭。

那个年代,当地家家户户主食都是红薯的玉米,大米饭是很奢侈的东西。

九妹知道米饭太珍贵了,不敢吃。

男人就喂她吃,将她闹了个大红脸。

男人还会偷偷塞给他糖果,她家太穷了,糖果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颗。

还得是过年的时候才能吃。

男人家里兄弟姐妹很多,因为男人是男丁,在家里格外受宠。

他有资格上学,她的姐姐妹妹们是不被允许上学的。

男人上学回来,总会去田间找九妹,给她讲了很多她不知道,但是很新奇的事物。

在男人的不懈努力之下,九妹对他懵生了好感,芳心暗许。

九妹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却没想到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

有一天,九妹和哥哥嫂嫂发生了矛盾。

九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她没有地方可去,想到了男人,她去找了男人。

九妹和男人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男人去找九妹哥嫂提亲,给了一头猪,50块钱就把九妹娶回家了。

一开始那个男的对九妹很好,后来怀孕了就原形毕露。

男人跟李老三一样,赌博,家暴,好吃懒做。

受不了他的毒打跑回了娘家,大嫂骂九妹眼瞎,骂她不自爱。

可是已经晚了,回不了头了。

那个男人找到娘家把九妹拖了回家,扬言再跑就打死九妹再杀了她娘家人。

妈妈年纪大了,哥嫂毕竟只是哥嫂,没人帮九妹,她只能硬着头皮过日子。

可能是上天垂怜九妹,男人四十多岁的时候喝酒摔死了。

男人出殡那天九妹哭的最伤心。

心里却是畅快的,只有九妹知道,从今以后解脱了。

男人死的时候九妹的大儿子已经成家了,还有一个十几岁未成年的女儿需要养。

女儿乖巧懂事,只要把她养大了就彻底没了束缚。

九妹再三告诫女儿:“你可以一辈子单身,不能随便找一个男的嫁人,一旦选错了人就会害了自己和孩子。”

九妹不希望女儿重蹈自己和六姐姐的覆辙,希望她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带给她苦难的人死了。

她不再担心晚上会有人突然拽着她的头往墙上撞。

她自由了。

九妹对未来充满希望,靠着她勤劳的双手,日子越过越好。

她要好好抚养女儿,看着她长大成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九妹的故事只是那个时代万千女性的一个缩影。

愿她们都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