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神纹与禁制

应阐有些意外。

俞院师问的并非道藏经论,却是修行之时,会生出的一些见障、迷障。

而这也不是答以一句持定己身,便可以简单过关的。

许多见障、迷障,遭遇之时,若是一味不加理会,反而更易越陷越深,最重恐怕分别不清,自以为是持定己身,却已散了一身修为。

所以遇见障时,不仅要常定,还更要常应。

道书功诀之中,自有种种相应的化解之法。

“当行辨妄法,慧心内照,返视泥丸,先除妄念,再破幻景……”

“如遇神思游离,见诸魔乱舞。”

“当存思天尊,顶现神光,乱魔自溃……”

“如遇身躯腐朽,白骨裸露之幻境……”

应阐一一作答,应对如流。

俞院师见状,暗暗颔首,待问罢了最后一题,便道:“基础夯实,精进勇猛,当得上考。”

说着,又一起指,于虚空处书了几笔:“悟性可佳,心性可佳,当得佳考。”

上考与佳考,虽然都是善考,但并不能混为一谈。

上考者,只以弟子的道法、修为之进境为凭。应阐入道院不足一年,便能炼开九窍,是可预见得到上考的。

而佳考者,是院师对弟子的嘉许,只看院师是否赏识。

应阐没料到能得佳考,顿时颇觉惊喜,忙道:“谢院师。”

“去吧。”俞院师一挥手,便转入了厅后。

应阐仍行了一礼,才退出了厅门返去。

很快,回到帮事道人之处,道童也还留在此间,瞧着应阐甚是惊异。

应阐微微一笑,走近前去,一揖手:“师兄,童子,可能请考评了?”

“这是自然。”帮事道人道:“上考者得十道功,佳考者得五道功,已经都为师弟记上。”

说着,他把应阐的木符交还,又拱手道:“恭喜师弟获得上考、佳考。”

“谢师兄。”

应阐接在手中,又还了一礼,这才别过两人,折身出了大门。

离开都考院,应阐便径直朝着云笈阁去。

这几个月,除了修行,他没少了泡在云笈阁中,早有许多眼馋的道书。

只是他入道院以来,还从没有在都务院领过事做,自也没有一点道功。

如今得了都考院的嘉奖,自是难以按捺得住了。

应阐快步如飞,直直奔入云笈阁中,便沿梯道级级往上,来到器道一类的书墙之下。

他甚至不必去翻名册,搬来爬梯便上。

很快,手中就已多了两大部书,一本《神纹详解》,一卷《器道禁制》。

神纹与禁制,正是构成法器的基础,应阐早就想要深入钻研,因此挑了许久,才选中了这两部。

取下《神纹详解》和《器道禁制》,他此一行,也就算圆满了一半了。

随后,应阐又在云笈阁中,转了数圈,最后取了一部《灵应四十九法集纂》。

这是一本收录了五行、阴阳、呼风、祷雨、扶乩、岐黄、驱物、搬运、幻术、魇胜……等四十九种法术的集纂。

虽然都是一些小术,但是无疑正合应阐所需。

这三部书,一部更比一部厚重,被他双手抱在怀中,摞起来已高过胸膛。

应阐想来,这些书已足够他好好钻研一段时间,便没再往它处去寻。

抱着书回到一层,寻到唯一的当值道人登记,才到手中的十五道功,立即便少了三点。

不过一点道功,便能换来一部道书随意翻阅,誊抄副本的资格,却是再划算不过了。

应阐兴冲冲抱着书,寻到一个无人的位置坐下。

瞧这几部书的厚重,誊写起来都是一件费时的事,因此他也不急一时,先把《神纹详解》翻了开来。

没想这一看,便完全入了神。

直到隐隐有道钟声,穿透书墙,传入耳中,应阐这才反应过来。

竟是止静了。

好在云笈阁止静后也不关门。

虽然当值道人离开之后,便无法再登记、借阅新的道书了,但是仍旧灯火通明,默许弟子在此攻读。

应阐正在兴头,想了一想,索性也秉烛夜读一番,便又埋入书中。

“神纹,禁制……原来如此……”

所谓神纹,有龙章、凤文、雷纹、玄文、玉箓……有的是古之神圣所传,有的是大能修士参悟天地,仿其造化所创,有的则与云篆一般,始脱于道家真篆。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神纹皆蕴藏着难以想象的伟力。

法器内外,铭刻神纹,便能使其生出种种神异,比如大小如意、轻重随心、镇山定海、搅弄风雷……

如此种种,妙用无穷。

应阐从没学过如何炼制法器,却能制出一张威力堪比法器的宝弓,便是因为他参悟乾坤弓时,学得了其上神纹几分意韵。

而他又将这几分感悟,铭刻在了弓身之上,这才使其拥有了莫测威能。

不过,往日里,应阐虽是十分清楚,自己是如何制出的弓,但终究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直至今日看过《神纹详解》,方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至于禁制,又是另外一种概念。

禁制的本质,其实便是将修行人的法术赋予外物。

譬如一道‘禁绝内外’的禁制,赋予门窗之后,只需启开禁制,自然内外隔绝,除非强行将之破去,否则莫说进出来往,就是丁点动静也难传过门窗。

当然,若是修为够高,又极通晓法术,倒也可以绕过禁制,不过那与破除禁制,便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由此不难联想得到,禁制于炼器一道的意义,便是赋予器物‘法术’。

也可以说,法器之名,就是由此而来。

当然,随着器道发展,法器禁制经过无数次的衍变,早与寻常的法术禁制迥异,这就不需过多赘言了。

应阐将《神纹详解》和《器道禁制》翻来覆去,心中对于炼器一道的认知,也渐清晰起来。

这时,忽的又是一道渺渺钟声传来。

应阐这才惊觉,竟已彻夜。

他倒没有感到困顿,不过瞧了三部道书一眼,眼皮不觉跳动起来。

想来这一整日,定是要耗在誊写抄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