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二城隍大摆庆功宴,布下酒菜数十桌,凡有功之从属,皆邀列席。
待人齐至,都城隍先举杯祝词,然后再由南城城隍表彰众人功劳、并发下赏赐。
场间顿时一片欢腾。
而张温的目光,则是被桌上的菜肴所吸引。
只见:
海蟹足有铜盆大,脂满膏肥身带甲;
两螯八腿模样怪,长须短尾是龙虾;
望潮体似瘦黄花,龟鳖滋补实可夸;
青衣金丝银带鱼,色鲜味美肉紧滑。
满桌尽是水族海货,望之便教人垂涎欲滴。
少顷,宴开。
二城隍劝酒不迭,猪刚鬣下箸如飞。
三巡酒未过,桌上菜肴便已去了大半。
张温笑道:“你这厮,也不怕得痛风。”
猪刚鬣翻起猪眼,边吃边道:“俺只听过罡风、巽风、龙卷风,头风、麻风、马上风,却不知这痛风又是个什么风?”
惹得张温摇头无语、二城隍哈哈大笑。
......
翌日清晨,张温教青蛟遣散鼍龙怪、黑鱼精等部众后,便带着他与猪刚鬣二人前来辞别两位城隍。
临行前,南城城隍赶忙奉上重礼答谢。
张温本不欲收,但见都城隍在侧,便只能半推半就的笑纳之。
他不收,都城隍怎么收?
此间门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行三人出了城隍庙后,并未返回山中。
而是教青蛟引路,径往南城民居所在地行去。
被青蛟夺了阳气的共有七八十人,张温便挨家挨户的登门问诊,不取诊金分毫。
事毕,更教青蛟于病患面前俯首认错,求得苦主原谅。
自始至终,青蛟都无半点不耐,态度十分诚恳,仿佛真心悔过。
张温心中称善,对其愈发的满意。
如此过了两日,待此间病患尽被治愈之后,三人才重新启程,返回云台山中。
精细鬼、伶俐虫见主人回归,欢欢喜喜地前去迎接。
可见到张温身旁又多一人后,满腔的喜意顿时便被冲散了许多。
等到张温三人洗漱罢,各自回房歇息后,精细鬼和伶俐虫才躲在院外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精细鬼哀叹道:“前有猪妖,后有青蛟,我二人愈发不得宠矣!”
伶俐虫苦着脸道:“是啊!如此一来,主人迟早要打发我俩回去。”
张温对下宽仁,二人在张温身边伺候,远好过在山神驾下听用。
二人呜呼哀哉,愈发心酸。
片刻后,精细鬼沉声道:“我二人当设法固宠,不能教那猪妖、青蛟压过我等。”
伶俐虫问道:“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你能有何办法?”
精细鬼笑道:“我观那二人个个凶神恶煞、法力滔天,定不会做那腌臜下作的活计。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他们不做,正好我们二人来做。
便是此后替主人洗脚搓背、捏肩捶腿,充作小婢来用,也好过在山神爷那被人呼来喝去、巡山打杂。”
伶俐虫大喜道:“言之有理!我二人本就出身卑贱,说什么腌臜不腌臜,这些活计做得、做得!”
话毕,二人才收起心思,回屋睡觉不题。
翌日清晨。
张温起床后,就见这俩从人打水的打水、泡茶的泡茶,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爷爷长、爷爷短的围绕在侧,谄媚更胜以往。
看多了宫斗剧的张温自然猜出了二人的心思,也不戳破,只是笑眯眯的享受着二人的殷勤服侍。
直到张温差二人去叫猪刚鬣和青蛟,二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出门而去。
须臾后,猪刚鬣与青蛟齐来拜见。
张温教二人坐下后,便问青蛟曰:“既然你已诚心皈伏于我,便不该再以‘青蛟’相称,不知你可有名姓?”
青蛟恭敬道:“先父为我取名‘敖真’。”
张温点点头,心中略微有些失落。
他没有给别人改名的习惯,所以最喜欢的赐名环节也只能就此省去。
随后又指向猪刚鬣道:“此乃猪刚鬣,本是花果山一妖王,后因犯错被我所擒,如今与你一样追随于我、在我身边听用。”
敖真虽与猪刚鬣随行两三日,但一直未曾正式通名拜见,如今张温既叫二人同来,又正式为其介绍猪刚鬣的身份来历,其意自然不言而喻。
便赶忙向猪刚鬣行礼道:“小弟敖真见过兄长。
兄长法力高强、武艺精湛,敖真极是佩服。
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兄长勿怪。”
猪刚鬣大笑还礼道:“贤弟不必多礼,我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识,日后好好相处便是。”
敖真虽狂傲刚猛,但单纯耿直;猪刚鬣虽贪猾惫懒,但粗中有细。
虽性情上各有长短,但都非大奸大恶之徒。
加上二人先后激斗两回,对彼此道行武艺早已认可,如今又同皈张温座下,更是心生惺惺相惜之感。
见二人兄友弟恭,张温不由会心一笑,暗道有此二人在侧,日后当无忧矣。
前提是,这二人能乖乖听话。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自己身上的虎皮不破,就能轻松的拿捏二人。
随后,张温又对二人勉励了一番,便教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自己则是来到清泉旁,盘坐在大石上存神凝思、调整呼吸,待心爽气清之后,方才闭目入定,继续打熬体内精气。
如此七天后。
敖真被瘟虫折磨的愈发病重。
猪刚鬣于心不忍,便教他来寻张温,求主人施法救治。
待张温结束修炼见到敖真之时,其人已是色苍面白、骨瘦形销。
敖真惶恐哭诉道:“属下不知生了何种怪病,持续数日也不见好,如今更是愈发的难熬,还望主人救我!”
张温心道:“看来猪刚鬣倒是个知轻重的,并未透露芥子瘟虫之事”,遂点头笑道:“此事易尔。”
说罢,便教敖真张开嘴巴。
敖真赶忙照做。
张温伸手一招,就见敖真体内那些芥子瘟虫便即刻尽从口出,复被张温收回体内。
仅仅片刻后,敖真立时见好,遂伏身大拜,称谢不已。
张温将其扶起,言道:“勿须谢我,你之病害乃我亲手施为。”
敖真又惊又疑,连忙看向张温。
张温严肃道:“我虽免你罪责,但也该施以惩戒。
你攫取生人阳气,致多人病害缠身,我便教你也受一受那病痛煎熬,看看是个何等滋味。
望你能将此教训牢记于心,切勿再生歹念!”
话毕,敖真即刻再拜,言称“牢记主人教诲、绝对不敢再犯”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