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精藏于下丹田。
以下丹田作炉鼎,可行上下之气、通周身气血,积蓄元气、锤炼精华。
若细观原著,则不难发现,下丹田于人身之地位,恰如花果山于此方世界之地位。
花果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下丹田之作用于人身也是这般。
那么花果山上孕仙胞,恰如下丹田中育精元!
以自身“元阳”点燃“炉火”,煅烧下丹田中精元,使之化气。
是时沿气脉游走,清气上升、走天庭泥丸,浊气下沉、入下脏三焦。
而后清气运转周天、复归丹田;浊气则经由下三焦渐渐排出。
如此反复循环、不断锤炼,则精元清气愈纯愈壮,先天一炁可成矣!
可以说,整部西游记,便是一门修行法,万千大道,尽在其中。
这也是张温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否则一无师长点拨、二无功法修行,他又如何敢孤身下界、憧憬无边机缘?
张温如今上下气脉尽被打通,又是童子之身、先天元阳未泄,只需存神观想、点燃炉火、炼化丹田精元,即可正式迈入修行的第一步。
梳理好思绪,张温静心守意,将下丹田想象成一方炉鼎,在炉鼎之下,忽有火苗窜起。
初时只如绿豆大小,但随张温缓缓入定,火焰亦逐渐熊熊,到最后整座“炉鼎”下方更是尽被大火环绕!
火焰有形无质,炉鼎亦是水中月影。
但张温的下腹丹田处,却真如烈火焚烧,灼痛难以自持!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噼啪滚落,纵然咬牙坚持也无济于事,好不容易收摄的心神也在此刻开始动摇。
他的思维开始混乱,种种场景于心头杂生:
一会想象着自己正置身火海,被熊熊烈火焚身;
一会想象着自己正沐浴水中,被清凉泉水浸泡;
一会又想象着自己复归天庭,被仙气灵雾环绕;
一会又想象着自己坠入幽冥,被阴司恶鬼锁拿。
而他先前观想出来的“炉鼎”,也在这些纷纷杂念之中再难维持,就此分崩离析。
紧接着,元阳化作的火焰亦如油尽灯枯般,彻底的烟消云散。
一阵燥郁之气霎时间涌上心头,张温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剧烈喘息着。
精细鬼和伶俐虫二人远远观之,但见上使似有不适,便急忙上前问询。
张温无力的对二人摆摆手,示意二人退去,自己则是瘫倒在圆石之上,开始默默的思考:
“果然,便是自己领会出修行之法,也难逃其间种种阻碍。”
“方才心神间那些纷纷扰扰,应该就是书中所说之‘心猿’、‘意马’了。”
“怪不得整部书对二者着墨极重,若是无法‘收心猿、锁意马’,便是连修行都无法修行,又何谈修成正果、九九归真?”
“心猿意马一动,则杂念丛生,若是因此乱了心神,放开七情六欲,或泄露元阳、或逞凶惹祸,凡此种种,皆是自断仙根之举。”
张温越想越后怕,身上热汗才退,又不由生出一身白毛冷汗。
“我当警醒,此身相较于其他凡俗,已是得天独厚了,不能急于求成,所谓欲速则不达。
若是心神不定、意志不坚,则大道愈远矣!”
想通了这些,张温心中的烦躁才渐渐消退。
见近身处便是泉水,他干脆脱光了衣物,噗通一声跳入水中,仰浮于水面,享受起了独属于自己的安宁。
......
山野幽居,安宁闲适。
此后数日,除了山神偶尔前来叙话之外,张温的住处再无旁人打扰。
而这段时间,张温也没再忙着修炼,要么是临泉垂钓、自娱自乐,要么是带着精细鬼、伶俐虫周游山水、访幽寻谷,修身养性,颇是怡然自得。
可惜好景不长。
这一日,张温正待出门之际,却忽闻有人远远呼唤,待来人近前一观,才知是都城隍座下阴兵来此传信。
精细鬼上前问道:“汝寻上使何事?”
鬼兵答道:“近日皇城中有瘟病滋生,小的奉都城隍爷爷之命,特来请上使大人往皇城消灾。”
听罢来意,张温点头应允,这本是他职责所在。
可待他欲与阴兵同行之际,却又犯了难处。
那傲来国皇城距此数百里远,他不会弄风、更不会驾云,该如何去得?
正自他犯难之际,却见那阴兵猛然一拍脑门,惶恐告罪一声后,便自背囊中取出一巴掌大的小轿。
一口阴风吹去,那轿子迎风见长,倏忽间已有一丈高下!
阴兵礼拜道:“此轿乃都城隍爷爷所赐,专教上使大人驾乘,还请大人上轿。”
伶俐虫见状,飞身上前狠狠锤了阴兵一拳,怒骂道:“这厮惫懒,有此物件何不早早取出?非要看我家大人笑话不成?”
阴兵当即跪地连连叩首:“小的昏了头,一时忘了,万望上使大人恕罪,恕罪!”
张温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精细鬼察言观色,先是狠狠瞪了阴兵两眼,方才掀开轿帘,请张温上轿安坐。
那阴兵这才诺诺起身,念动咒语,随即轿底生风,倏忽远行。
精细鬼、伶俐虫二人亦使了个急行法,紧随鬼轿而去。
傲来国都城隍庙中。
张温见到了久违的都城隍大人。
但还未来得及叙旧,都城隍便告罪一声,带着张温乘阴风急行,直奔城西病疫多发之处。
这可苦了紧随其后的精细鬼、伶俐虫二人,一路疾驰数百里,还未歇息片刻便又要动身,只能垂头苦脸,再次咬牙跟上。
片刻后,城西一片民居之外。
一行四人站定,都城隍召来一片鬼雾,隐下了四人的身形。
“亏得座下众人发现及时,此时疫病刚发、尚未弥漫,还请先生快些施妙手救治,迟之恐生祸矣。”
都城隍的话让张温老脸一红。
监察瘟疫病事本是他的责任,如今却还要劳烦都城隍费心劳力,实在是让他汗颜。
张温当即答道:“这便去、这便去,有劳都城隍了。”
话毕,又教二随从在无人处等候,遂与都城隍敲开一户病患的大门,一起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