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羿射九日

吕阳抬头望去，瞳孔收缩。

那是一尊高大如山的伟岸男子，长发如瀑，背负大弓，气势凛冽。

他踏云而来，未言一语，天地之间却仿佛只剩他一人，每踏出一步，天空中一轮金乌便发出震鸣。十日环绕间，那身影却目光冷漠、意志如铁，仿佛视焚天为凡火、将九阳为草芥。

“是他！”

“是那位传说中的箭神大巫！”

“羿......大羿来了！”

四方巫族跪地叩首，阵中一时间山呼海啸。

吕阳心头轰然，万般念头归于一线，自己方才的想法如今得到了验证。

“果然......这阵，是为他布的。”

在众巫朝拜之中，大羿高立天穹之巅，背后射日神弓横亘虚空，宛如一轮漆黑大日，吞纳万光。其身虽未言语，然一身战意凛然如山，令四方巫族齐齐屏息，不敢妄动。

他仿佛自太古而来，双瞳映照烈日，浑不惧金乌焚世之威。

十只金乌翱翔天穹，各自张口咆哮，烈火如海倾泻，燃尽四极。大地悲鸣，江河消烬，连天都似将被这十轮火阳焚穿。

“此乃金乌族皇子......一尊可裂山断江......”有巫族长老喃喃。

大羿右手执弓，左手徐徐举起，一道火红长箭缓缓凝聚。

此箭不同凡响，非木非铁，箭身漆黑，箭羽泛红，箭头一线幽金，仿若蕴藏天地极阳之气。正是巫族不传之秘、以百年焚骨雷木与太初阳精锻造的落日神矢。

阵外群巫屏息凝视，吕阳身在西北阵脚，目光紧锁大羿，手心不知何时沁出冷汗。他能感到，那神弓与箭矢之间，正渐渐共鸣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意——那是，能贯破星辰的意志！

就在此刻，天际异动。

“呖——”

十轮金乌仿佛是感受到来自于地面的威胁一般，同时怒啼，声如龙吟、穿金裂石，一道道炽火浪涛自穹顶倾泻而下，宛如千万陨石坠落大地。灵气紊乱，火焰化云，遮天蔽日。

“兜日。”

一声轻喝，大羿手中一物腾空而起，那乃一张通体银辉流转、铭刻神纹的罗网，霎时间化作千万光丝，在天穹之上疾速蔓延，如织星光罡网，将金乌飞行路径封锁，层层套缚，宛如一方囚天之牢。

此网一出，日火顿时一滞，罡光化为万道锁链，咬合天地，将金乌遁速压制至极限。

“罡网锁空，罗日无逃。”谷中有古巫喃语，泪光微现。

此乃巫族举族上下耗尽天材地宝所祭之奇物，兜日罗网，可定天象、锁阳气，封日月运转，专为克制金乌所造。

大羿脚步缓移，神情冷峻。射日神弓如天工神铸，拉弓之时竟隐隐震颤出清越鸣音，如龙吟凤啸。

天穹上，第一只金乌终于察觉不妙，怒啸一声，双翼燃烧，欲强破天网。但下一息，一道破空之音撕裂空间，天地之间仿佛唯余此一响！

“啾——！”

箭出，日坠！

只见射日神弓猛然张开，大羿右手如磐，一指拨弦，那黑金箭矢化作雷光，划破九霄，洞穿罡风，天穹出现一道漆黑裂缝。那一瞬间，天地仿佛为之一静。

轰——！

金乌之中一只正自振翅冲天，尚未来得及祭起妖火，便被那神箭自左眼贯入，尾羽炸裂，庞大身躯在空中翻滚数圈后坠入地脉深处，爆出滔天火浪！

在箭矢命中的一瞬间，其火羽、血肉、神魂皆被一箭射穿，残血如雨洒落天地！

天震！地鸣！

第一日，落！

火焰骤灭，热浪戛然而止，大地之上，众人几乎不敢置信——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陨日！

金乌，妖皇亲子，天命太阳，竟......被杀了！

巫族震动，许多战巫热泪盈眶，仰天怒吼：“射下来了——第一日陨！”

然而大羿未曾停留，第二箭已然搭上。

没有半点迟疑，也无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冷冷看着第二只金乌挣扎扑腾，双翅拍碎虚空，试图脱离兜日之网。

“无用。”他低语。

箭出！

又是一道撕天裂地的巨响，仿若天神击鼓，震颤寰宇。第二只金乌爆碎高空，其魂火与血脉化作金色雾霭坠入深渊，哀鸣之下天道似为之一颤。

“第二日，陨！”

紧接着，第三箭、第四箭......

每一箭出，必有一尊金乌殒命！

天地之间，惊雷隐现，神火黯淡。原本高悬于天的十轮骄阳，此刻已坠落四颗，如流星陨灭，焚野之灾骤然缓解。

吕阳仰望着天幕，心中难以平静。

大羿的动作，始终没有丝毫停滞。他每一箭射出，便有一日殒落。他如法自然，宛若与天地之理合一，身动则风雷共鸣，意动则火灭日亡！

吕阳心中震撼至极。

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强”，而是一种力压天地、代天行罚的伟力。

恐怕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加持下，手持射日神弓、气势达到巅峰的大羿，此刻的威势已不逊色于祖巫了吧！

他心念微动，望向那柄射日神弓，只觉浑身骨血仿佛在共鸣，体内《九转元功》的金血在震荡，一种渴望之感从神魂深处悄然浮起。

“拓印它......”

一个声音，在他灵台之中轻轻响起，吕阳不敢妄动，只能强行压制躁动，死死盯住那柄神弓与高天之上的罡网。

......

“第九箭。”

当这道声音响起时，天地已然陷入血红残光的沉寂之中。天穹之上，仅剩最后一轮烈日孤悬，剩余九日皆已被射落，其火精散作雨云，余焰于天际浮游未绝。

那最后一只金乌周身焦黑，双翅破碎，竟不再怒啼，只蜷缩于兜日罗网边缘颤抖。它望着大羿的眼神中，竟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一箭，仿佛不止要射落金乌，更要射穿帝俊所掌的妖族尊威！

巫阙谷内，山呼雷动！

无数战巫跪地高呼，热泪纵横。自太古以来，妖族屡屡高悬日天之威以镇压四方，如今九日落，象征妖族神权将折！

“九日尽陨——吾族不惧妖皇！”

“巫祖显灵，大羿不败！”

大羿目光不移，缓缓搭上最后一矢，那一箭，仿佛承载整片大地的怒火，射的将不只是金乌，而是整个天地之气运。

箭未出，诸天动！

弓若满月，箭如神雷！

而金乌十子之中最后一子，似已知自己难逃一劫，振翅嘶鸣，欲拼死突围。

“第十日......”吕阳低声呢喃，双目死死盯着大羿箭矢。

下一刻——

大羿松弦！

箭光若苍雷倾泻、破灭虚空，直指那最后一只金乌心口！

整个天地都仿佛在那一箭中静止了——

然而，正在此时，虚空中一道金光蓦然横掠而出，卷动时空混沌，隐有太古洪音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