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孤鸿书院

之后的几天,陆凡推掉了一切社会活动,哪怕李牧云连送了几张帖子,都被他视而不见了。

开什么玩笑,明明和位高势大的人结了梁子,此时出门不是送给人家揍吗?

福王家的金砖公主,是那年轻人的大姐,也就是说,他最次也是个皇亲国戚,这样的人一个陆家庶子可得罪不起。

索性陆凡就躲在家中看书写字,没事去学堂听孟夫子吹吹当年的光荣事迹,一天下来也算充实。

有趣的是,孟夫子见到陆凡拿到案首后,仍然一节课不拉的听讲,对他的看法也大大改观,甚至有一种想要传他衣钵的冲动。

不过,当陆凡看到孟夫子全部身家,除了半屋子的旧书和笔记,就是一大一小两把戒尺的时候,还是婉言谢绝了。

他的计划,是先在家中躲他两个月,等外面风声不那么紧了,再出去浪。

没想到,这个计划刚刚进行了不到半个月,母亲就带来了一个令他始料不及的消息:

“凡儿,你父亲决定送你去京城的书院进修,为了之后的举人试做准备。”

陆凡心中隐隐作痛:“娘,书院哪里没有,何必非要去京城呢?就近在金陵城中找一家,不就得了吗?”

王氏耐心解释道:“且不说你将来参加院试,必须要去京城考,提前去那里熟悉一下环境,没什么坏处。”

“更何况,据说院试的考题,都是书院的山长出题,你若不去那念书,又怎么提前揣摩考试的范围?”

陆凡还想说,所谓的“揣摩题目”根本就是玄学,可王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明白事情已经没了转圜余地。

“这次你得了案首,家主十分高兴,这也是他老人家的决定。”

得,要是家主定了的事情,别说自己了,就是父亲也得乖乖照做。

陆凡不说话,脸上闷闷不乐,王氏见儿子情绪低落,只得轻叹一口气,把一张纸放在桌上就走了。

微风一吹,那纸张翘起一角,露出“孤鸿学院”四个字。

“原来是张录取通知书,孤鸿学院吗?”

京城不愧是文化中心,在那里全国知名的学院不下七八家,其中尤其以孤鸿,白鹿等几家最为著名。

比如当初陆凡的父亲,就是孤鸿学院毕业的,每年举人,进士考试的前几名,基本又都出自这些地方。

这些学子最终大部分,都会入朝为官,可以说如果世家是官员的培养皿,那么学院就是官员的孵化器。

二者协力,垄断了整个朝廷官员的上流源头,学院的力量,就连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能轻视。

正在沉思的陆凡,一转眼看见悄悄走进来,为他添茶的小丫鬟奉书,心中忽然生出逗逗她的想法。

“奉书啊,你买房子的银子,攒了多少了?”

小丫鬟一愣,随即低下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回禀少爷,攒了十多两了。”

“十多两是十几两?是不是又大手大脚了?”

奉书小嘴一瘪,露出惭愧的神情:“少爷,我偷偷买胭脂的事,你都知道了啊?”

陆凡心里好笑,可还故意绷着脸:“哼,我就知道你又乱花钱,像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

奉书都快哭了:“少爷,是我不好,我只是看那些姐姐们脸上的胭脂好看,一时没忍住,才花钱让她们帮我带了一盒。”

她又紧接着找补:“可是这个月除了买胭脂,剩下的钱我都存起来了,总共有一两多呢,加上下个月的就有十三两了。”

见到陆凡不说话,奉书脸色焦急,就差赌咒发誓了:

“少爷,你是文曲星下凡,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答应你今后一定好好攒钱,到时候买了房子,收到租金给少爷买笔墨。”

陆凡心里一动,微笑看着奉书:“你都是大地主了,怎么还想着把钱给少爷花?当时候你就是老爷了,不再是小丫鬟了。”

奉书眉毛皱起,想了好一会,抬头认真说:“我自小没有家人,多亏了姨娘收留我,在我心里,少爷和姨娘就是我的亲人。”

“赚到钱给亲人花,不是应该的么?”

陆凡心中大畅,笑着重复:“对,说的话,赚钱就该给亲人花。”

“这样吧,我再祝你一臂之力,喏,公子再借你十两,这样你就有‘二十多’两了。”

奉书手里捧着银子,明显大脑已经宕机,她怎么也想不到,财富的增长居然来的这么容易。

……

范府,范慎独的书房。

两人正在喝茶对弈,这两人陆凡都认识,一个是范慎独,另一个是那七公子。

“范兄,接连两次那陆凡得罪我,最后都让他给逃了,我这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啪”,七公子一枚黑子,放在了中间靠右的位置,他的一条“大龙”正岌岌可危。

范慎独应了一手,语气轻松:“无妨,我听说他要去京城学院读书了,等他到了京城,那就是七公子的地盘了。”

“到时候想怎么整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真的?如果这样的话,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七公子听到这个振奋的消息,明显落子快了一倍,可急切中,却反而让黑棋更加危险。

范慎独一边落子,一边解释自己的计划:“那孤鸿书院,本是我举人试前的进修之所,学院内的讲师,学子都熟悉。”

“只要那陆凡敢来,用不着别的手段,仅是入学的小考,就让他无法合格。”

“到时候别说院试了,哪怕身上的案首名头都保不住,而成了一介白丁,又是个庶子出身的,就是忽然失踪又有谁会计较?”

“哈哈哈,范兄,妙计妙计啊。”

七公子喜上眉梢,胸中堵了许久的一口气,顿时消了大半:

“只是,今天的这局棋,我恐怕要输给范兄了。”

范慎独脸上仍然是温暖的微笑:

“未必,请兄台再仔细看看?”

七公子看向棋盘,双眸逐渐张大——不知什么时候,黑棋在白棋的引导下,已经龙出潜渊,一飞冲天了。

“这……”

范慎独笑容不变,眼中精光闪烁:“金鳞岂是池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