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营地一片寂静。叶尘独自坐在悬崖边，手中握着玄黄战旗，旗面上的星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自从离开月神族遗迹，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每当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会在脑海中闪回——刻有自己名字的摇篮、镜中抱着婴儿的女子、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你到底是谁...“叶尘轻声自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旗杆上那处细微的黑线。青岚说那是太虚留下的侵蚀痕迹，但现在他不确定该相信谁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尘迅速收起战旗。是沐雨，她手里捧着那盏青铜灯，灯芯已经变成了淡金色。
“睡不着？“沐雨在他身旁坐下，声音轻柔。
叶尘摇摇头：“在想事情。“
“关于月神族遗迹里的发现？“
“关于一切。“叶尘苦笑，“我的出生，玄黄战旗的选择，普行前辈的计划...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沐雨轻轻握住他的手：“不管你从哪里来，你都是叶尘，是我们的兄长，是我们最重要的伙伴。“
叶尘没有回应，只是盯着远处的山脉轮廓。沐雨叹了口气，将青铜灯放在两人之间：“月璃说当灯芯完全变成金色时，月华仙子就会苏醒。看，颜色又深了一些。“
灯芯确实比昨天更接近纯金了，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叶尘注视着那光芒，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体内的玄黄战旗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旗面猎猎作响。
“叶尘？“沐雨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叶尘咬紧牙关，试图控制战旗，但它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玄黄二气疯狂涌动，将周围的岩石都碾成粉末。
沐雨连忙后退，呼喊其他人的名字。夜无双和敖曦瞬间赶到，四名龙卫也从营地飞奔而来。
“按住他！“夜无双厉声道，永夜之力化作锁链缠向叶尘。
但玄黄战旗猛地一震，所有锁链尽数断裂！叶尘抬起头，眼中竟闪烁着诡异的金光，嘴角挂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冷笑。
“就这点本事？“他的声音变了调，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难怪师尊总说你们是累赘。“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这不是叶尘！
“你是谁？“夜无双寒声问道，短刀已经出鞘。
“'叶玄'。“'叶尘'——现在应该称他为叶玄了——优雅地行了个礼，“这具身体的另一个主人。“
敖曦龙瞳收缩：“一体双魂？！“
叶玄轻笑：“聪明的小龙女。不过别担心，我这个'魂'可比那个优柔寡断的叶尘强多了。“
他随手一挥玄黄战旗，一道玄黄之气横扫而出，将远处一块巨石轰成齑粉。这一击的威力远超叶尘平时能发挥的水平！
“看，这才叫力量。“叶玄陶醉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个废物连战旗十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沐雨脸色苍白：“你把叶尘怎么了？“
“放心，他还在，只是...睡着了。“叶玄突然逼近沐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手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小丫头长得不错，比那个冷冰冰的月华仙子强多了。“
夜无双暴怒，永夜之力全力爆发，一刀刺向叶玄后心！叶玄头也不回，玄黄战旗向后一扫，不仅挡下攻击，还将夜无双震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
“无双！“沐雨惊呼。
夜无双咳出一口血，勉强爬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他已经是通天境中期的修为，竟然被一招击败！
“别白费力气了。“叶玄懒洋洋地说，“我比你们早了十万年接触玄黄战旗，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敖曦和四名龙卫将叶玄围住，但不敢轻举妄动。叶玄环视众人，突然哈哈大笑：“放心，我今天不杀你们。毕竟...你们还有用。“
他转向沐雨手中的青铜灯：“月华快醒了是吧？告诉她，青岚大人向她问好。“
说完这句话，叶尘的身体突然一晃，眼中的金光迅速褪去。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仿佛大梦初醒：“发...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看着我？“
“叶尘？“沐雨试探性地问。
“是我啊。“叶尘困惑地皱眉，“你们怎么了？夜无双，你为什么在流血？“
夜无双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眼中满是警惕和怀疑。敖曦同样神色复杂，龙爪若隐若现。
“你们到底怎么了？“叶尘上前一步，想查看夜无双的伤势。
“站住！“夜无双厉喝，“别过来！“
叶尘僵在原地，受伤的表情让沐雨心头一痛。她犹豫片刻，还是走到两人之间：“夜无双，刚才那不是叶尘。是另一个...人格。“
“你怎么确定现在这个就是真的？“夜无双反问，“那个'叶玄'说他比叶尘更早接触玄黄战旗，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叶尘可能才是后来者！“
“不可能！“沐雨坚决摇头，“我和叶尘相处这么久，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实的。“
夜无双冷笑：“是吗？那你问问他，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过什么？“
沐雨看向叶尘，后者努力回忆：“是在星陨台吧？你说...你说...“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抱住头蹲下身：“我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因为那段记忆是我的。“叶尘的声音突然又变成了叶玄的腔调，但这次金光没有占据整个眼睛，而是在瞳孔周围形成一个光环，看起来既像叶尘，又像叶玄，“别为难他了，小刺客。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废话真多'，然后踹了萧炎一脚。满意了吗？“
夜无双脸色更加难看。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更令人不安——仿佛叶尘的身体里真的住着两个灵魂。
“够了。“敖曦突然开口，“无论你们是谁，现在都不是内讧的时候。普行大人还在等我们带回月华仙子的消息。“
提到普行，叶尘/叶玄的表情明显变化了一下。金光迅速消退，叶尘重新掌控了身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我，请你们相信我...“
沐雨心疼地看着他，正要说话，手中的青铜灯突然大亮！灯芯完全变成了金色，一股强大的气息从灯中涌出，月华仙子的虚影在空中凝聚。
“快走！“月华仙子一现身就急促地说，“青岚是叛徒！她和太虚一直有联系！“
众人震惊。沐雨连忙问道：“月华姐姐，什么意思？“
月华仙子的虚影比在遗迹中凝实了许多，能清晰看到她的焦急表情：“我在月读镜中看到，青岚这十万年来一直在向太虚传递消息！她给你们的令牌有追踪功能，太虚已经知道你们的位置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远处天际突然出现几个黑点，正在迅速接近。
“金焰卫！“敖曦龙瞳收缩，“至少二十个，全是通天境！“
“不止。“月华仙子神色凝重，“我感应到...第三源神焚天的气息！“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源神亲至，即使只是一个分身，也绝非他们能抗衡的。
“分头走！“夜无双当机立断，“我带叶尘向东，沐雨和敖曦向西，龙卫负责引开追兵！“
“不行！“沐雨反对，“分开后我们更不是源神的对手！“
“那也比全军覆没强！“
就在争论间，叶尘突然身体一震，眼中的金光再次浮现：“一群废物！“叶玄接管了身体，“源神来了就跑？看我的！“
他不顾众人阻拦，腾空而起，玄黄战旗迎风招展，瞬间涨大数倍。旗面上的星图活了过来，无数星辰飞出，在天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周天星斗大阵？“月华仙子惊呼，“这不可能！这是源神级别的术法！“
叶玄哈哈大笑：“看着吧，这才是玄黄战旗的真正力量！“
远处，金焰卫已经清晰可见。为首的正是曾与普行交手过的焚天分身，周身缠绕着金色火焰。他看到空中的星阵，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加速冲来。
“来得好！“叶玄双手结印，星阵急速旋转，无数星光如雨般射向金焰卫队伍。
“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绝，十七名金焰卫瞬间被星光吞没，灰飞烟灭！只有焚天分身和两名最强的统领勉强挡住，但也被迫后退数里。
地面上的众人都看呆了。这种力量...已经超越了通天境的范畴！
“看到没有？“叶玄得意地回头，“这才是...呃啊！“
他突然痛苦地弯下腰，眼中的金光剧烈闪烁。片刻后，叶尘重新掌控身体，脸色苍白如纸：“快...快走...我控制不了他太久...“
夜无双不再犹豫，一把扛起虚脱的叶尘：“按原计划，分头走！“
沐雨想跟上去，被敖曦拉住：“相信夜无双，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保护月华仙子！“
月华仙子的虚影已经回到灯中，灯芯光芒暗淡了不少，显然刚才的现身消耗很大。沐雨咬牙点头，跟着敖曦向西飞去。四名龙卫则化作龙形，主动迎向焚天分身，为众人争取时间。
......
夜无双扛着叶尘在密林中疾驰。叶尘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每次叶玄试图接管身体时，夜无双就用永夜之力刺激他的穴位，强行压制。
“坚持住。“夜无双难得地鼓励道，“再往前十里有个安全屋。“
叶尘虚弱地点头：“夜无双...如果我完全变成叶玄...杀了我。“
夜无双脚步一顿，冷冷地说：“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叶尘苦笑：“谢谢...“
两人继续前进，很快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夜无双在洞口布置了几道隐匿阵法，然后扶着叶尘进入洞内。
山洞不深，但很干燥。夜无双生起一小堆火，检查叶尘的情况。叶尘的体温高得吓人，额头滚烫，眼中的金光时隐时现。
“压制住他。“夜无双命令道，“如果你还想见到沐雨和普行，就别让那个混蛋出来。“
叶尘盘腿而坐，全力运转《九转天功》，与体内的叶玄争夺控制权。夜无双守在一旁，短刀始终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出手。
不知过了多久，叶尘终于睁开眼，金光完全消退：“暂时...压制住了。“
夜无双没有放松警惕：“证明你是叶尘。“
叶尘想了想：“我们在星陨台救沐雨时，你问过我'为什么想变强'，我说'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那个叶玄也能读取你的记忆。“夜无双不为所动，“说点他不知道的。“
叶尘苦笑：“那我说个秘密...我其实有点怕你。“
夜无双挑眉。
“你总是冷冰冰的，做事又狠绝。“叶尘小声说，“但我很佩服你，因为你从不掩饰自己的本性。不像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这番话说得诚恳，夜无双的表情稍微缓和：“勉强过关。“他收起短刀，“休息吧，天亮再赶路。“
叶尘躺下，但睡不着：“夜无双，你觉得...我到底是什么？叶玄说他比我先接触玄黄战旗...难道我才是那个外来者？“
“不重要。“夜无双背对着他，“重要的是现在谁控制这具身体。“
叶尘沉默了。洞外，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和龙吼——龙卫们正在与焚天分身激战。
“他们会死...“叶尘痛苦地说。
“为保护公主而死，是龙族的荣耀。“夜无双淡淡道，“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你体内的麻烦。“
叶尘正要回答，突然胸口一热！玄黄战旗自动浮现，旗面上的星图疯狂闪烁。与此同时，敖曦留给他们的传讯玉简也亮了起来。
“是敖曦！“叶尘连忙激活玉简。
玉简投射出敖曦的虚影，她看起来受了伤，但性命无碍：“叶尘，夜无双，听我说！我的祖龙逆鳞刚刚激活了最终阶段，显示出一段普行大人十万年前留下的讯息！“
影像变换，显示出年轻时的普行，他将祖龙逆鳞交给敖天：“敖天兄，这是我最后的保险。如果我归来后眼中出现黑气...杀了我。那意味着终焉之主已经控制了我的身体。“
影像结束，山洞内一片死寂。
“所以...普行前辈也可能被控制了？“叶尘声音发颤。
夜无双面色凝重：“看来我们都有秘密。“
就在这时，叶尘突然抱住头，痛苦地翻滚起来！玄黄战旗不受控制地展开，旗面上的黑线明显变粗了！
“不...不要...滚出去！“叶尘嘶吼着，与体内的叶玄激烈争夺控制权。
夜无双立刻出手，永夜之力化作锁链缠绕叶尘，同时短刀抵住他的咽喉：“叶尘！坚持住！“
叶尘的眼中金光与黑光交替闪烁，面容扭曲得几乎认不出来。就在夜无双考虑是否要下杀手时，叶尘突然安静下来，眼中的光芒全部消失，恢复了正常。
“结...结束了？“夜无双谨慎地问。
叶尘虚弱地点头：“暂时...压制住了。但他在我脑海中说话...他说...“
“说什么？“
“他说...『时候快到了』。“
......
与此同时，虚无禁地。
普行站在知天殿外，仰望扭曲的虚空。突然，他身体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黑气，但很快又消失了。
殿内的白璃感应到什么，快步走出：“普行？“
普行转身，眼中已经恢复正常：“没事。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璃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破：“叶尘他们那边出问题了？“
“不清楚。“普行摇头，“但我该走了。七根星辰锁链，必须尽快切断。“
白璃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递给他一枚水晶：“拿着这个。当你...不再是你时，它会提醒你。“
普行接过水晶，郑重收好：“多谢。“
他转身离去，没有看到白璃眼中闪过的哀伤。
“记忆是钥匙，也是枷锁...“白璃轻声自语，“希望你能记住自己是谁，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