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夏日炎炎,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楼燕汀迈出族地,只觉恍如隔世。
迎面走来的族亲笑容满面,为首的主家二叔楼乾翼拍了拍她的肩,欣慰地说了两声好。
“这次你进族地的时间超过以往,我们很是担心。而且年前你的魂灯突然衰弱,若不是鲛珠闪了白光,知晓你应是有了大突破,族老们都要派人进去找你了。”
楼燕汀笑了笑,“辛苦二叔了,忙里抽闲来族地。”
“这没什么,”楼乾翼爽朗一笑,“你也累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濯日也快到了,到时候就有你忙的了。”
回到院中,她浸在汤池里,杂乱的思绪充斥她的脑海。
去年二月,她与往年一般进入族地,猎捕妖兽的同时精进修为。
她是鲛人族近百年来唯一一个返祖血脉纯度上天阶,即达到85%的返祖人。
返祖血脉纯度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对应的血脉纯度为85%、70%、55%、40%。低于黄阶的返祖人无法修炼,因为血脉纯度太低,就无法吸收自然中的灵力。返祖人只占整个大陆总人数的万分之一,而这万分之一的大多数都低于玄阶,有地阶就能称作天骄,更不用说天阶。
所以在崇尚高纯度血脉和以武力为尊的鲛人族中,她自七岁测血后就被立为少主,由楼家送往浮谙岛,倾全族之力培养。
她从五年前突破育苗境后,每年都会进入族地历练,同时猎杀出现在外围的中阶妖兽,确保族中修为在破皱境及以下的族人在历练时都能应对。
这次在斩杀了一头中阶黑麟蛟后,灵血突然狂暴,她毫无准备地进入突破状态。沸腾的灵血将全身筋骨熔断,血肉绽开的剧痛让她险些昏死,无奈之下,她化形成鲛人从崖顶坠入海中。
等到有意识的时候,她躺在一个巨大的,闪着银光的贝壳里,这是一只贝妖。族中每个返祖血脉有黄阶,即达到40%的返祖人,都能在乘风港挑选一只贝妖。
这个贝妖是自她突破元种境起便开始以灵力饲养,在这里,她凝结出了象征本命的鲛珠。鲛珠平日只有自带的荧光,只有她突破时,才有亮起,而她死亡,鲛珠就会碎成粉末。所有人的鲛珠和魂灯都放在宗祠中,由族老们看护。
返祖人的自愈能力都很强,除非一击毙命,否则无论受到多重的伤,只要时间充足都能痊愈,血脉纯度越高的返祖人修复速度越快,只是痛感是旁人的百倍。此时她体内平复的灵血已经在缓慢修复她的筋脉,只是那种剧痛她只能咬着牙硬抗。
蜷缩在一角,看着暗无天光的水底,恍惚间,好像有无数血色蝴蝶在水中飞舞,又在顷刻湮灭。
汤池里,鱼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水面,摇晃间隐隐泛着蓝光。她收起鱼尾,踏出水面,赤裸的背部全是伤口愈合后残余的疤痕。
一旁候着的侍女们上前伺候,她坐在一旁的短榻上,湖谧取来祛疤的凝玉膏,轻轻涂抹。
湖谧:“主子怎么伤的这么重,是族地又出现高阶妖兽了?”
楼燕汀没有回答,一旁候着的侍女们忍不住地颤抖,湖谧轻轻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她伺候楼燕汀穿上外衣,说起了另一件事:“南三小姐与温家小少爷在四月十二成婚了,桃犀送来婚帖时说,是南家主定下的。不过我瞧,三小姐也是同意的。”
楼燕汀回过神,“哦?”
湖谧笑着说:“那婚帖上用的是蝉璘金粉,此物稀少,前些年在矿山挖出来了些,这两年新添进在三小姐的生辰礼中了,若是三小姐不同意,谁敢用来写婚帖?”
楼燕汀轻笑了一声,说:“许久不见了,也该聚聚,明日先去直樨园。”
湖谧:“是。”
穿过长廊,来到书房。
溪黎站在书房门外,看到她后行了个礼。
“起吧。”
溪黎起身,先行推开书房门,楼燕汀走进书房,坐在在窗边书桌后的宽椅上,湖谧点燃熏香后,站在一旁。
溪黎垂首站在楼燕汀面前汇报:“年前霄云殿那边请了四大家族过去商谈,是准备与盛云接洽,要促进两地青骄交流,相互学习,今年四月两边谈下了,五月初便由少祭司带着沧澜学院部分师生到了安陵城,那边来的人是盛云学院的,由三皇子带队,为期三月。”
这片大陆名叫曜云,万年前是围着母树沧澜树繁衍生息,以祭司为尊,自称长川,后来分出了一支,建立了盛云,实行帝制。
这万年来两边断断续续间断个几百年就打一仗,最近的一场战役就在八十三年前,打成平局后两地以平鳞河为界线,互不干扰。直到新任祭司上台,因着过往经历,有意缓和两边关系,开始与盛云有明面上的商业往来,两地关系渐渐融洽,现在两边想要更深入的交流,所以提出举办群英宴,让两边青骄认识认识,相互学习。
直樨园
桃犀将帖子递到书房。
南樾想了想,起身往后院去,掀开帘子,就看到温祈怀盘坐在榻上,一手捏着葡萄,边翻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南樾从他身后一把抱起他,放在腿上,蹭了蹭他的脖颈。
温祈怀从成婚到现在早已习惯南樾突如其来的举动。
南樾:“明日燕汀来访,你要不要随我见见她?”
温祈怀与她拉开距离,好奇地问,“楼家那位二十岁就破育苗境的天阶少主!?”
楼燕汀,七岁修行,十岁破元种境,十五岁前就达破皱境,二十岁进阶育苗境,成为长川历年来第一个二十岁就上第三境的人。旁人数百年都达不到的境界,她只花了十三年,同辈中能称作天骄的人在她的光环笼罩之下被压的喘不过气。
但是天赋一般的人对她却是好奇和崇拜居多。
南樾点了点头,温祈怀连忙追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南樾想了想,回忆起儿时,“她幼时住在浮谙岛上,我那时随母亲上岛,跟她住在一个院子里。她想要有个玩伴,我想要个阿姊,我们以姐妹相称,后来母亲去世,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