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江湖路遥

再反观那路家女,除了生来命好真真一无是处!从小便仗着父母宠爱目中无人,整日欺男霸女,上树偷鸟下河摸鱼,无坏不行,无恶不作,俨然成了这京城一霸。

如这般劣迹斑斑的女子敢逃太孙殿下的婚,此为一奇,更奇的,可还在后面。

当今圣上在位三十六年,所惩贪官污吏不在少数,行事之稳重,手段之狠厉,举国上下皆有目共睹,其威严自是不容旁人轻犯。

可路家女逃婚起至今日,却无半分要问责路家的旨意传出,甚至依旧保留婚约,只是将婚期延后,命钦天监待路女归京后再择吉日促两人完婚。

换做旁人,别说抗旨逃婚,安敢现出半分忤逆之意定是得落个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

试问那路氏女何故如此大胆妄为?又问圣上为何有意宽容路家罪行?且听小生细细分析。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

都说世间十八般武器各有所长,常人穷其一生都难以将其尽数贯通。可路乘风不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融合多家武学自创【蔚然心法】,乃当之无愧的‘天下武学之集大成者’。

其武学成就不言而喻,在江湖中的地位多年来一直难以撼动,所以哪怕路惊云如何“胡作非为”,也无人敢动其半分。

就算不论其父,单谈生母段晞月便也是极为有说法之人。

段晞月生来貌美,风华正茂时独有“南月天仙”之美名,且坐卧行止皆张弛有度,仪态大方,故而立为京都女子之典范。

曾祖段长淳出自荆州无极门段氏,无极门为何许门派也?

当今武林有五大派,无极、南月、断水、青云和逍遥,而无极门乃五派之首,所收弟子皆精心培养,假以时日大多成才。

段老前辈健在时,一手火云枪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叫不少武林中人拜服。时至今日,众人议论起长枪都能想起他‘关中枪王’的名号。

顺下来又看段夫人之祖父,那更是了不得的人物。自南魏一统四境改国号为大魏以来,科举仅出了一位武状元,那便是天生神勇的英勇大将军段临嵩。

段老将军力大无穷,单手便可举鼎,此等勇武就连圣上也为之拜服。

圣上感其祖上世代忠良且段家又有从龙之功,所以哪怕如今太平盛世已无军功可立,也还是破例封其为一品大将,并准其子嗣免除科考直接入朝为官。

而段老将军膝下仅得一子,弃武从文,名唤尤青,官拜兵部尚书,乃当朝正二品大员。此前仅有江湖势力的段家也因此正式踏入朝堂,掌南境半边风云,成为四世家之首。

说到这,又不得不提一嘴当年趣事。

荆州段氏江湖上有名,朝堂上有姓。段家儿郎如此这般厉害,却偏生一个二个都是痴情种,无论是开山自立门派的段老前辈还是天生神勇的段老将军,又或是年轻有为的段尚书,都极为‘怕’娘子。

不过小生这儿说的‘怕’可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怕,而是这几位心底里实打实的担心自家夫人受委屈,自娶妻后终生不得纳妾,家中无论大小事对夫人都是言听计从。

家风摆在这,那想来段尚书之独子段方煦也必然差不到哪去。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一时间,京城里无论大户小户的人家都想把女儿嫁过去,甚至有不少江湖侠女都慕名而来,只为见那段家儿郎一面。

可别人段方煦不喜那柔情似水的美娇娘,也不爱那出身高贵的京城贵女,不在乎世俗眼光,亦不畏惧家中长辈威压,义无反顾迎那凶辣无比的允州悍女沈清梦进门。”

听人如此编排自己舅母,惊云当即坐不住,出声打断道:“允州沈氏乃南境世家大族,家境雄厚程度难用三言两语道明。沈夫人此前强势只不过是为护住自家财产以免叔婶觊觎,实为无奈之举。

自嫁入段府,沈夫人虔心侍奉婆母,礼待家中仆人,爱护段家小辈,如今时过二十年,内人尚挑不出她半分错处,你个外人却在此胡乱编排,还给人安一个悍女的名头,简直可恶!”

“你是打那儿来的乞儿?竟如此无知。”百晓生轻抿一口茶水润嗓,“沈氏悍女之名由来已久,又岂是我一人说法?”

“就算如此恶名非你所创,那大庭广众之下议论他人家事难道就对了么?不仅如此,你区区一介布衣,竟敢妄议皇室之事,就不怕被砍头吗?”

闻言,百晓生摇头笑道:“此为何地?京城距此可有千里之遥,我们这儿山高皇帝远的,除了地方父母官还有谁能管得着?”

“就是就是,也就是现在日子好了,连小乞丐都能来胡乱插上一嘴。”

“可不是嘛,听说前年收成好,今年的赋税又要降呢!”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身处话题中心的惊云气愤离场。

她如今需得夹着尾巴做人,方才还是过于莽撞了。不过这百晓生所言倒是提醒了自己,允州距京城至少有百里之遥,最远的县城临靠北境,乃是极佳的隐居地点。

且舅母出自允州沈氏,而沈氏在允州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只要寻到舅母亲弟也就是现在的沈家之主便可受得庇佑,届时就无需再东躲西藏了。

惊云想到一出就是一出,当即启程往东赶路又绕北而行,日夜兼程只消五日便行至扬、允两州交界处——萍水镇。

她生来性劣,平素不捉弄他人便已是难得,更别提会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事。

可就在这天,却做出一件根本不像是她会做出来事。

略带寒意的风穿过林间,混着泥土芬芳钻进鼻腔。惊云嗅觉比常人灵敏上些许,闻到其间夹杂了丝丝血腥气。

如今太平盛世,居然还能有如此刺激的事被自己给遇上?

惊云无聊已久,察觉附近极有可能发生“凶案”,顺藤摸瓜,寻着血腥气飘来方向兴奋走去。

“小姐,我拖住他们,您快走!”

“不,凭我一人定无法跑脱,还不如与你同生共死,倒不枉姐妹一场。”哪怕满身泥泞也难掩贵气的少女看向手持利刃的蒙面黑衣人,“反正今日必定命丧刀下,阁下不妨大胆告知名姓,也好让我们到阴曹地府去不至于做个糊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