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老旧公寓外墙上时,青池藏本正用发夹撬对门的锁。
她的白色连衣裙洇着斑驳的红油漆,像被踩烂的草莓蛋糕——三小时前,房东阿姨举着“滚出娱乐圈”的横幅,把一桶玫瑰红涂料泼在她刚搬下楼的行李箱上。涂料顺着箱轮流成蜿蜒的血线,在台阶上画出讽刺的惊叹号。
“青池藏本你个贱人!拖欠三个月房租还有脸住这儿?”房东的扫帚差点扫到她鼻尖,“赶紧去陪睡!说不定还能骗哪个冤大头给你买房!”
她攥着纸箱的手青筋暴起,指甲缝里卡着半片剥落的红色甲油——正是三年前被全网骂“耍大牌涂定制色号”的那款。
纸箱突然裂开,掉出半瓶没喝完的草莓汽水,在雨地里滚出咕噜噜的响声,像极了当年网友给她P的“天价漱口水”视频。
此刻,这瓶汽水正躺在古韵家门口的地毯上,瓶身上的 condensation沿着标签往下爬,像她此刻的眼泪。
“再撬下去,你发夹会断在锁芯里。”
磁性嗓音从门内传来,吓得她手一抖,发夹“叮”地掉在地上。猫眼的光圈突然亮起,她看见自己的倒影——狼狈的湿发粘在脸上,睫毛膏晕成小扇子,活像刚从贞子剧组逃出来的群演。
“我、我不是小偷!”她举起空纸箱证明清白,“我住301,刚被房东赶出来,想借宿一晚……”
“身份证。”
“没带!”她急中生智,“但我可以证明身份——你看这个!”从纸箱底摸出半张皱巴巴的海报,正是她三年前演的侠女角色,剑指苍天的pose被泼了半片红漆。
门内沉默片刻,传来“咔嗒”的开锁声。
青池屏住呼吸,准备迎接传说中“高冷总裁”的凌冽目光——却看见一个穿着珊瑚绒睡裤的男人,怀里抱着只粉色独角兽玩偶,脚边蹲着只布偶猫,正用绿色瞳孔懒洋洋地打量她。
“煤球,新人类。”男人低头对猫说话,睡裤上印着密密麻麻的猫爪图案,“比上次那个送快递的安静。”
青池眨眨眼,闻到若有似无的柠檬清香——是她三年前代言的洗衣液味道。
男人推了推了自己的金丝眼镜,头上戴着猫耳朵,露出冷白皮肤下淡淡的黑眼圈,指尖还沾着金色闪粉,像是刚拆过什么精致包装。
“古韵。”他报出名字,侧身让她进门,“先说好,借宿费按小时计算,每小时200块。”
“抢钱啊?”她脱口而出,却在看见客厅的瞬间闭了嘴——整面墙的玻璃柜里,摆满了她演过的所有角色手办,从2012年的侠女到2020年的病娇千金,连限量版“青妃笑”摇头公仔都赫然在列。
“这些……”她喉咙发紧,“你是变态粉丝?”
古韵弯腰捡起她的发夹,扔进垃圾桶:“我是你债主。”
指了指门口的地毯,“三小时前,你把我的‘青池藏本·侠女款’盲盒当垃圾扔了,全球限量500个,2022年5月20日发售——”
“那天我拿了金鹿奖。”她下意识接话,想起领奖时说了句“希望永远有勇气做自己”,后来被营销号曲解为“内涵同期影帝”。
古韵挑眉:“看来你还记得。所以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赔钱;
二,帮我应付明天的家族聚餐,扮演我女朋友。”
青池盯着他怀里的独角兽,突然笑出声。
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轻快:“行啊,不过先说好——你得帮我把客厅的猫毛清理干净,我对猫过敏。”
“巧了。”古韵转身走向书房,独角兽的角扫过她膝盖,“我对假话过敏。”
他推开门的瞬间,青池瞥见书桌角落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青池藏本事件时间线”,最新一页贴着张快递单——寄件人地址正是她三年前被网暴时的临时住所。
暴雨突然变大,落地窗传来玻璃震动的轻响。
古韵从衣柜里扔出条毛巾,柠檬香混着阳光味扑面而来,她这才注意到毛巾边缘绣着只小煤球,和地上那只猫一模一样。
“先说好,”她擦着头发,看见镜中自己泛红的眼角,“我现在是十八线,演不了豪门阔太。”
“不需要。”古韵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2022.5.20监控缺失”处画了个圈,“你只需要做自己——毕竟,”他抬头看她,镜片反光遮住眼神,“有人很擅长演‘青池藏本’。”
青池一愣,想起今早刷到的抖音——清池臧本穿着她去年走红毯的礼服,在镜头前比心,配文“姐姐的同款酒窝,妹妹学会了哦”。评论区热赞第一:“比正主还像正主!”
她捏紧毛巾,指尖触到硬物——低头一看,是枚金色胸针,造型正是她在《侠女》里的佩剑。古韵迅速抽走胸针,塞进抽屉:“装饰品。”
“哦?”她挑眉,“那装饰品上的刻字‘青妃一笑’,也是装饰品?”
男人耳尖微红,转身时踢到脚边的纸箱,里面掉出本《娱乐圈黑幕实录》手稿,作者笔名“云深不知处”——正是她三年来匿名倾诉的树洞博主。
雨声突然轰鸣,像三年前的舆论海啸。
青池弯腰捡起手稿,看见某页用红笔圈着“AI换脸技术”,旁边贴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拍摄时间是2022年7月15日——她“打人”的当天。
“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接近我,是为了写小说?”
古韵沉默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屏幕上跳出熟悉的场景——三年前的化妆间,“记者”突然冲进来,她下意识抬手挡镜头,却被剪辑成“挥拳打人”。
“完整版在这里。”他说,“但我需要你的配合,让某些人主动露出尾巴。”
青池盯着屏幕里自己惊慌的眼神,突然笑了。
她扯下脖子上的“青妃锁”,扔进古韵的手办柜:“成交。但有个条件——”
她凑近他,闻到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和记忆中某个雨夜重合:“明天的家族聚餐,我要穿露背装。”
古韵挑眉:“不怕被认出来?”
“怕什么?”她转身走向门口,捡起那瓶滚到楼梯间的草莓汽水,“毕竟,”指尖划过瓶身,“总有人分不清真货和假货。”
暴雨在她身后呼啸,古韵站在门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煤球突然跳上他肩头,爪子勾住他衬衫口袋里的BP机——屏幕上显示着未发送的消息:
【已确认,清池臧本的医美记录与沈小棠高度吻合。】
他摸了摸煤球的头,目光落在青池遗落的海报上。
被油漆泼过的侠女剑刃上,隐约可见“2025.3.15”的新涂鸦——正是他计划启动“数据净化”的日子。
“看来,”他低声说,“这场戏该开场了。”
煤球“喵”了一声,跳下手办柜,爪子踩过“青妃笑”公仔的酒窝——那抹笑容永远定格在最完美的弧度,不像某个冒雨奔跑的女人,眼角眉梢都带着破碎的真实。